围场的清晨透着草木清气。
郗砚凛果然一早就命人备好了马。他今日换了身墨色骑装,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,倒显出几分少年意气。
“会骑马么?”他问。
蔺景然瞧着那匹通体雪白的骏马,老实摇头:“臣妾只会坐马车。”
他轻笑一声,利落地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,朝她伸出手:“过来。”
众目睽睽之下,蔺景然只得由他拉上马背,侧坐在他身前。
“抱稳了。”
马儿小跑起来,风掠过耳畔。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度,以及沉稳的心跳。
“昨日说的狐狸,”他忽然低头,气息拂过她耳畔,“就在前头林子里。”
果然不多时,便见一抹火红身影在林间闪过。
郗砚凛张弓搭箭,动作行云流水。箭矢破空而去,那狐狸应声倒地。
侍从连忙上前拾取。
他低头看她:“怕么?”
“皇上好箭法。”蔺景然答得从容。
他似是满意了这个答案,催马继续前行。
午间歇息时,薛才人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。
“娘娘,”她凑到蔺景然身边,眼睛亮晶晶的,“您可瞧见皇上猎的那只白狐了?皮子油光水滑的,说是要给您做领子呢!”
蔺景然正剥着橘子,闻言动作一顿:“你又从哪儿听来的?”
“张公公方才亲口说的!”薛才人压低声音,“郑婕妤也想要,皇上理都没理。”
正说着,郗砚凛走了过来。薛才人吓得一溜烟跑了。
“说什么悄悄话?”他在她身旁坐下。
“说皇上神勇,猎了只白狐。”
他看她一眼,没说话。
晚间回到营帐,见那白狐皮已经送来了,雪白无瑕,柔软异常。
挽风小声说:“皇上特意吩咐,要给您做条围领。”
夜里郗砚凛来帐中用膳,神色比前两日轻松许多。
“明家的事结了。”他忽然道。
蔺景然盛汤的手稳稳当当:“皇上圣明。”
“朕贬了明家两个子弟的官,罚了三年俸禄。”他接过汤碗,“德妃的父亲上了请罪折子,自请削爵。”
“德妃姐姐可知道了?”
“朕今早让人告诉她了。”郗砚凛看她一眼,“你倒关心她。”
“同为后宫姐妹,理应如此。”
他轻哼一声,没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用过膳,他照例要看奏章。蔺景然在一旁煮茶,帐中只闻茶水沸腾之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忽然搁下朱笔:“过来。”
蔺景然走近,却见他揉了揉额角:“头疼。”
她迟疑片刻,伸手替他按揉太阳穴。他闭着眼,渐渐放松下来。
“手法不错。”
“家父时常头痛,臣妾练出来的。”
他忽然睁开眼:“你倒是什么都会一点。”
“雕虫小技罢了。”
夜渐深,他竟靠在椅中睡着了。蔺景然取过毛毯为他盖上,动作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。
正要退开,手腕却被他握住。
“别走。”他闭着眼低语,很快又沉入梦乡。
蔺景然怔了怔,轻轻抽出手,替他掖好毯角。
次日清晨,他若无其事地问:“今日还想猎狐狸么?”
“今日不猎狐狸了。”郗砚凛翻身上马,朝她伸出手,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马儿一路向南,穿过围场边缘的桦树林,眼前竟出现一片开阔草场。远处有几处营帐,瞧着像是寻常百姓家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明家旧部安置在此处。”郗砚凛勒住马,“德妃的父亲明老将军,如今就住在这里。”
蔺景然微怔。她记得明老将军曾是叱咤风云的边关大将。
“朕准了德妃今日来省亲。”他语气平静,“你也一起去看看。”
明家营帐前,明德妃正扶着一位白发老者在院中晒太阳。见到御驾,她明显一愣,随即从容行礼。
明老将军挣扎着要起身,被郗砚凛抬手止住:“老将军不必多礼。”
“罪臣不敢。”老人声音沙哑,目光却仍锐利。
“父亲近日咳嗽好些了?”明德妃轻声问着,将茶盏递到老人手中。
“劳娘娘挂心,好多了。”
郗砚凛在院中石凳上坐下,竟与明老将军聊起边关旧事。从粮草调度到布防战术,老人侃侃而谈,丝毫不见颓唐。
蔺景然与明德妃站在一旁。
“多谢。”明德妃忽然低声道。
蔺景然微微一笑:“姐姐谢我什么?”
“若不是你在皇上面前周旋,父亲恐怕……”
“姐姐想多了。”蔺景然望向不远处交谈的二人,“皇上圣明,自有决断。”
回程时已是黄昏。郗砚凛一路沉默,直到看见行宫灯火才开口:
“明老将军是个人才。”
蔺景然静待下文。
“可惜了。”他轻叹一声,随即转了话题,“今日郑婕妤又去皇后那儿告状了。”
“这回是为什么?”
“说你专宠,怂恿朕冷落六宫。”
蔺景然轻笑:“皇上信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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