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。
智妃坐在小佛堂里,指尖一颗颗捻过冰凉的沉香木念珠,面前摊着一本手抄的《地藏经》,香烟袅袅,模糊了她眼底的冷光。
柳御侍的死……她需要新的棋子,更需要搅乱这潭水,才好摸鱼。
樊才人和符采女总爱凑在一处说笑,这两人一个心直口快,一个性情跳脱,看似投缘,实则根基最浅。
她模仿着樊才人那略显潦草的字迹,在一张寻常花笺上写下几句抱怨。
“符妹妹今日又言行无状,在御花园高声嬉笑,引得宫人侧目,劝之不听,反嫌我啰嗦,真真叫人无奈。若非看她年纪小,真想禀了皇后娘娘好好管教。”
智妃又寻了张符采女常用的洒金笺,以她那活泼跳脱的笔触写道:“樊姐姐近日总板着脸训人,好生无趣。今日不过多笑了两声,她便絮叨半天,仿佛我犯了多大错似的。早知如此,还不如自个儿玩呢。”
两封信并未署名,却恰到好处地遗落在对方可能经过的路上。
不过半日,樊才人院里的小宫女就捡到了吐槽她的那张花笺,气鼓鼓地呈给主子。符采女那边亦然。
樊才人看着那似像非像的字迹,以及内容里戳中她近日对符采女确实有的些许不满,脸色沉了下来。
符采女则觉得委屈又气愤,认定了樊才人表面大度,背后竟这样编排自己。
接下来几日,两人见面虽还勉强维持着礼节,眼神却不再交汇,说话也夹枪带棒。那点原本就不甚牢固的姐妹情,顷刻间有了裂痕。
智妃听着心腹回报,嘴角弯起一丝淡漠的弧度。心想邬妃又有双胎傍身,若能让她与所出的皇子公主离心……
于是,她买通了柔嘉宫一个负责照顾六皇子、七皇子起居的粗使嬷嬷。
那嬷嬷平日难得近身伺候主子,却能在小皇子们玩耍时,凑近些,状似无意地嘀咕。
“六殿下真乖,瞧这虎头虎脑的,多招人疼。可惜娘娘如今有了小弟弟小妹妹,怕是顾不上您喽……”
“七殿下身子弱,更得精心养着。娘娘也是没法子,总不能事事都顾到,您说是吧?”
“唉,老奴多嘴了。只是瞧着两位殿下有时想亲近娘娘,娘娘却总疲乏着……心里怪不是滋味的。”
三岁的孩子,听得似懂非懂,却将“母妃顾不上我们”、“母妃更喜欢新弟弟妹妹”这样的话记在了心里。加之邬妃孕期反应大,又顾及两个幼小的新生儿,对两个大的确实稍有疏忽。
六皇子先是闷闷不乐,七皇子本就体弱敏感,更觉委屈。
这日邬妃想抱抱七皇子,七皇子却扭着身子躲开,瘪着小嘴问:“母妃是不是只喜欢小弟弟,不喜欢我了?”
邬妃一愣,尚未反应过来,六皇子也在一旁大声道:“嬷嬷说母妃有了新宝宝,就不要我们了!”
邬妃闻言,如遭雷击,又惊又怒,细问之下,才知是那老嬷嬷整日嚼舌根。
她当即下令将那嬷嬷拖出去重重责罚,又抱着两个儿子心肝肉儿地哄了半日,心中却惊疑不定:是谁?竟将手伸到了她孩子这里!
智妃从东宫时作为太子的郗砚凛的妃妾,到如今成为天子妃嫔,她知陛下虽敬重皇后,但帝王之心,最深忌惮的便是有人窥视权柄。
于是,一次宫宴后,众妃告退。
智妃故意慢了一步,侍立在旁,看着宫女收拾皇后方才用过的杯盏,似是无意地对身边心腹感叹,声音却恰好能让还未完全离开的陛下听见。
“皇后娘娘今日用的那套甜白釉瓷盏,釉色温润,器型大气,我瞧着,倒比去年万寿节时暹罗进贡给陛下的那套红珊瑚酒器,更显雍容华贵呢。”
智妃的心腹宫女配合地低声道:“娘娘好眼力。听说那甜白釉瓷是江西巡抚特意寻了名家为娘娘烧制的,费了不少功夫……”
话未说尽,意已点到。皇后用的器物,竟比贡给皇帝的更精心?郗砚凛脚步未停,仿佛未曾听闻,径直上了御辇。
几日后,皇后宫中份例里的甜白釉瓷器,悄无声息地换成了与其他高位妃嫔无异的青瓷。
皇后何等敏锐,稍一打听,便知那日智妃之言。她面上依旧雍容含笑,眼底却沉静如水。
几日后,智妃“偶遇”正对着墙角一株枯了一半的花垂泪的廉才人。
“妹妹这是怎么了?”智妃温和怜惜道
廉才人抽抽噎噎:
“这花儿……妾身日日精心照料,它却还是要死了……
定是……定是这地方风水不好,或是有人暗中作祟……”
智妃叹息:“真是难为妹妹这般慈悲心肠。这后宫之中,人心难测,有时啊,并非你做得不好,而是有人见不得你好。”
她话锋一转:“就比如那颖妃,圣宠优渥,自然看不得旁人也有怜惜之物。
我前儿还听她宫里的粗使太监说,最厌烦妹妹这般动不动就哭哭啼啼、惹人怜惜的……”
廉才人顿时瞪大了泪眼,仿佛找到了知音和罪魁祸首:“果真?竟是颖妃娘娘?她……她怎能如此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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