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里的风,但凡起了一丝涟漪,总有办法传到各宫主子耳中。
芷梅轩的小太监被明曦宫的挽风抓住的消息,虽未明着张扬,却也成了不少人心照不宣的谈资。
楚才人捏着最新淘换来的话本子,半个字也看不进去。
她喃喃自语:“颖妃娘娘那般得宠,为何还要同妫昭容过不去?定是妫昭容不知何处惹了她不快……
唉,这深宫之中,情爱二字,最是磨人,轻易便能生出妒恨来……”
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用话本逻辑编织的故事里,将自己代入了那被恶毒宠妃欺凌的可怜角色,虽则眼下被欺凌的并非她自己。
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。陛下定然是被那明艳跋扈的颖妃绊住了脚,才无暇他顾,冷落了包括她在内的六宫姐妹。
若是……若是能有什么法子,让陛下看清颖妃的另一面,或是让颖妃暂时失宠几日,陛下或许就能注意到旁人的好了?
这念头一生,便如野草般疯长。她想起前些时日偷偷摸摸听来的零星碎语,什么香料、旧方、芷梅轩,还有那小太监的意外……
虽听得云里雾里,却不妨碍她将这些东西与她看过的那些宫闱秘闻、痴情计话本情节糅合在一起。
“定是那般了,颖妃定是在用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香料手段笼络圣心。妫昭容怕是知晓了些什么,才遭了殃。”
话本里揭露阴谋的女子,总能得到英雄的垂青。她要揭发,要让陛下看清真相!她自然不敢去陛下面前空口白牙地指证,得有些证据。
她开始格外留意明曦宫的动静,甚至仗着位份低微、不甚起眼,几次装作路过。
伸长脖子想嗅嗅明曦宫墙内飘出的香气是否有异,结果只闻到时令花香和普通药草气。
这日,她听闻陛下竟下了旨意要清查销毁所有废止药方录,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想。
陛下定然是也起了疑心,这是在扫清痕迹呢。她焦急起来,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。
她自然接触不到那些秘方旧档,但她有她的路子。
她想起自己曾用一对鎏金镯子,从一个在御药房做粗使的老宫女那里换过些调理月事的药丸。
那老宫女吹得天花乱坠,实则并无甚用。不过那老宫女似乎颇有些年头了,或许……知道些旧事?
她再次找到那老宫女,塞过去一支分量不轻的金簪,旁敲侧击地打听从前是否有什么香料方子,是用了会让人特别迷恋,或者……或者有些不好的作用的。
老宫女眯着眼,掂量着金簪,含糊道:“老奴就是个粗使,哪懂这些……
不过倒是恍惚记得,很早以前,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个方子,叫什么……
什么魂香的,烟气挺大,据说能迷……
咳,能让人精神恍惚,后来就禁了。
都是没影子的事,才人可别往外说。”
虽则老宫女语焉不详,但她已自动在脑中补全颖妃用禁香迷惑陛下的完整剧情。
她急需一个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的契机。恰好,她听闻闲王又被柳小公子的弹弓打了,陛下似乎有些微词。
她眼珠一转,觉得这是个机会。柳相是朝中重臣,若此事与柳相家牵扯上,陛下定然会更加重视。
她派她宫里的小太监等到柳相下朝必经之路,假装崴了脚,跌倒在地,哎哟呼痛。
那太监泣声道:
“柳相……求柳相救命……小的……
小的无意中得知一桩惊天秘事,关乎陛下龙体……
有人,有人用前朝禁香……”
柳相闻言,只淡淡道:“楚才人怕是话本看多了,魔怔了。宫闱之事,岂可妄议?老臣看才人是需要好好静养了。”
说罢,不再多看他一眼,径直离去。
楚才人愣在原地,剧本完全不对!
丞相不都该是明察秋毫、为民请命的吗?怎会如此冷漠?
她委屈得直掉眼泪,觉得自己一片痴心?护驾之情,竟被如此轻慢。
柳相匆匆返回思政殿,将楚才人的太监在御花园的疯话原原本本禀告郗砚凛。
“老臣观楚才人神色恍惚,言语颠倒,似有癔症之嫌。
其所言虽荒诞不经,然宫中流言蜚语,最易滋生事端,恐损及陛下清誉及颖妃娘娘名声,所以不敢隐瞒。”
郗砚凛听完,淡淡道:“朕知晓了。柳相处理得宜。看来,这废止的方录,确实惹出不少风波。连此等无稽之谈都出来了。”
柳弈辰躬身道:“老臣惶恐。确是如此,故更应彻底清查,以绝后患。”
“嗯。朕会处置。”
柳相退下后,郗砚凛道:“张德海,去查查,楚才人近日都接触了什么人,看了些什么书。再去问问返魂香的事。”
张德海办事效率极高,不过半日,便将楚才人那点底细摸了个清楚。
他垂手禀报:
“陛下,楚才人近日并无特殊往来。
只是与几个同样位份不高的采女、宝林偶有走动。
说的多是些衣裳首饰、坊间话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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