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此同时,柳月轩内,沈婕妤对镜理妆,指尖慢条斯理地蘸了点口脂,仔细描摹唇形。
镜中映出的容颜,虽不及明曦宫那位颖妃明艳夺目,也别有一番清丽姿色。
只是近来,这清丽中刻意添上了几分慵懒的风情。
她身上那件软罗裙,与蔺景然前几日穿过的一件,无论颜色、质地还是裁剪,都像了六七分像。
甚至连发间那支简单的玉簪,斜斜插着的角度,都模仿得一丝不差。
“婕妤,这样……真的能成吗?”
贴身宫女小声问道,语气有些忐忑。这般刻意模仿,若被看穿,未免落了下乘。
沈婕妤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,眼神冷静得很:
“成不成,试过才知。陛下既喜欢那样的,我学来几分,有何不可?”
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,试图找出那一两分与蔺景然相似的神韵。光有形似还不够,她需得更进一步。
她起身,走到书案前。案上铺着几张素笺,旁边散落着几页费尽心思才得来的、蔺景然平日练字废弃的稿纸。
她提笔,屏息凝神,一笔一划地临摹着那上面的字迹。
起初生硬,渐渐熟练,虽不能完全以假乱真,但乍一看,已颇有几分蔺景然笔下那份随性疏朗的味道。
“将小厨房刚做的这碟杏仁酥,还有这盏冰糖雪耳羹,给陛下送去。”
她吩咐道,声音也放得比平日轻柔缓慢几分:“就说是本宫一点心意,见陛下近日操劳,聊以润喉解乏。”
宫女迟疑道:“娘娘,直接送去思政殿,是否……”
“无妨,陛下若问起,便说是本宫听闻颖妃娘娘那儿备了这些,想着陛下或许喜欢,便也试着做了。”
接着,她又让人将六个月大的十二皇子抱来。小家伙穿着身特意赶制出来的宝蓝色小锦袍,那款式、纹样,赫然是五皇子阿瑞近来常穿的一件的缩小版。
沈婕妤看着奶娘怀中懵懂无知的儿子,指尖轻轻拂过那细软的布料,低声道:“抱去思政殿外候着,若张公公得空,便让他瞧一眼,只说十二皇子想父皇了。”
她又开始留意蔺景然平日的举止。听闻颖妃与陛下相处时,常有些不成调的小曲,或是一些俏皮却不过分的玩笑话。
沈婕妤便也暗自记下,寻着机会,在陛下面前,试图用类似的语调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,虽因刻意而略显生硬,但她相信,次数多了,总能留下点印象。
她甚至设法打听到蔺景然近来在读一本前朝游记,便让父兄搜寻了内容相近但更稀有的古籍,抢先一步,以“偶得闲书,恐陛下烦闷时可解乏”为由,呈送至御前。
机会总青睐有心人。这日,听闻十二皇子有些许咳嗽,沈婕妤派人急匆匆去请陛下,语气焦灼,道皇子啼哭不止,恐是受了惊吓,非要父皇安抚。
郗砚凛在明曦宫听着蔺景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近来的趣事。
张德海进来低声回禀柳月轩的情况。皇帝闻言,眉头蹙了一下。
蔺景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:“皇子身子要紧,陛下快去看看吧。”
郗砚凛深深看了蔺景然一眼,见她混不在意,便起身离去。
郗砚凛到了柳月轩,十二皇子正被乳母抱着,咿咿呀呀地玩着自己的手指,虽偶尔咳嗽一声,小脸却红润,精神头十足,并无大碍。
沈婕妤迎上来,一脸忧色,言语间却将孩子的病势说得重了几分,又倚在皇帝身边,柔声细语地诉说着担忧。
过了几日,沈婕妤又寻了个由头,在清晨前往思政殿请安时,面露憔悴,欲言又止。
“怎么了?”郗砚凛批着奏折,并未抬头。
“臣妾……臣妾昨夜做了个极可怕的梦,梦见……梦见有黑蟒缠殿,惊扰圣驾……臣妾吓得一夜未睡安稳,心里实在害怕得紧……陛下……今夜能否……”
沈婕妤声音带着后怕,她抬起眼,眸中水光盈盈,望着皇帝,满是依赖与寻求庇护的柔弱。
郗砚凛放下朱笔,冷眼看向她。目光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审视,让沈婕妤心头莫名一慌,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下去。
“梦魇之事,虚妄无稽。让太医院给你开副安神汤。若无他事,便退下吧。”
沈婕妤只得悻悻告退。一次不成,她便再寻机会。
沈婕妤有时是在皇帝面前,状似无意地提起:“听闻颖妃姐姐近来似乎心绪不佳,时常独处……也不知是否因宫中流言烦扰?陛下若有空,还是多去宽慰姐姐才好。”
沈婕妤将自己扮作体贴善良、关心姐妹的模样,言语间却暗暗给蔺景然扣上情绪化、怠慢圣上的帽子。
水滴尚能石穿,她这般努力描摹着他喜爱的模样,总有一天,能在那颗冷静的帝王心里,留下属于她沈婕妤的、独特的印记。
沈婕妤的用心,并非全无涟漪。那日郗砚凛踏入柳月轩,目光掠过她身上那件眼熟的软罗裙时,确实停顿了那么一瞬。
他虽未置一词,但那片刻的停留,已足够让沈婕妤心中暗喜,自觉路子走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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