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婕妤什么样,在宫里待久了,后宫中妃嫔甚至宫女太监都心中有数。
蔺景然觉着自己练就了一样本事,光听嗓音,就能把一天的戏码猜个八九不离十。
果然,她刚端起扶柠沏的茶,外头就响起了郑婕妤那把恨不得掐出水、实则总带着三分计较的嗓音。
“颖贵妃娘娘今日倒清闲。”
蔺景然眼皮都没抬,懒懒道:“比不上郑婕妤忙碌,听说昨日内务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。”
郑婕妤脸色一僵,随即笑道:“颖贵妃娘娘消息真灵通。不过是些份例小事,也值得传到贵妃娘娘耳朵里?”
她自顾自坐下,“说起来,还是颖贵妃娘娘有福气,陛下赏的明前龙井,自然是极好的,臣妾们想喝口新鲜的,可不就得自己去争一争么。”
瞧,戏台子这就搭上了。
蔺景然慢悠悠啜了口茶:“茶叶好坏,不过解渴。争来的,喝起来怕是也带着股火气,伤身。”
郑婕妤被这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回来,正要再开口,外头通传:“皇后娘娘驾到——”
皇后扶着扶月的手进来,扫了一眼众妃,温声道:“老远就听见热闹,说什么呢?”
郑婕妤立刻起身行礼,抢白道:“回娘娘,正说起颖贵妃娘娘新得的龙井呢,臣妾羡慕得紧。”
皇后在上首坐下,接过宫人奉上的茶,淡淡道:“内务府的份例都是按规矩来。你若觉得不公,本宫这里有名册,可要亲自核对?”
郑婕妤讪讪低头:“臣妾不敢。”
蔺景然心里暗笑,皇后这把温柔刀,每次都能精准地让人闭嘴。
请安就在这看似平和、实则暗流涌动的气氛中开始了。
聂美人说着宫中用度,眼神却时不时往蔺景然这边瞟。
申才人依旧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,偶尔咳嗽两声,声音不大,刚好能让所有人都听见。
云贤妃照例打着圆场,和着稀泥。
蔺景然只当看戏,直到皇后点她名:“颖贵妃,阿瑞养的蚕如何了?”
蔺景然想起阿瑞那小模样就好笑:“回娘娘,已开始吐丝了,孩子玩得高兴。”
皇后颔首笑道:“赵师傅这主意不错,寓教于乐。”
郑婕妤又忍不住插话:“五殿下真是天真烂漫,前儿个在御花园扑蝴蝶,那欢实劲儿,瞧着就喜人。”
蔺景笑眯眯道:“陛下说了,男孩子这个年纪,就该有些朝气活力。总比死气沉沉、只会在背后嚼舌根强。”
她淡淡扫了一眼郑婕妤,“况且,阿瑞的功课,赵师傅从未说过不好。郑婕妤若是对陛下的教子之道有异议,不妨亲自去说说?”
郑婕妤脸都白了:“臣妾岂敢!”
皇后适时打断:“好了,孩子们活泼是好事。若无他事,都散了吧。”
从皇后宫里出来,蔺景然扶着挽风的手慢慢走着。没几步,就听身后有人唤她。
胡妃领着五公主和七公主朝她走来,柔声道:“贵妃姐姐,两个孩子念叨着想去看五殿下的蚕,不知可否叨扰?”
两个小公主眼巴巴地望着她,小手紧紧攥着胡妃的衣角。
蔺景然对小孩子向来心软,笑着应了:“自然方便,阿瑞下学见着妹妹们,定也高兴。”
回到明曦宫,阿瑞还没回来。两个小公主围在蚕笼边,叽叽喳喳。
“它们好小哦,一直在吃!”七公主惊奇道。
五公主像个小先生:“嬷嬷说了,蚕宝宝要吃得饱饱的,才能吐出好多好多丝,给我们做漂亮的衣裳!”
午间阿瑞回来,见两个妹妹在,立刻来了精神,献宝似的介绍起他的“宝贝们”。
“看这条最胖的,是我的!谢临那条不行,瘦巴巴的,陆知言的更小……”小家伙得意洋洋。
蔺景然由着他们闹腾,自去廊下翻书。春桃悄步过来添茶,低语:“娘娘,方才张公公来传话,陛下晚膳过来用。”
她点点头,表示知道了。
郗砚凛踏着晚霞进来时,宫里已点了灯。阿瑞正在书房写他的“养蚕日记”,见父皇来了,忙搁笔起身,小身板挺得笔直。
郗砚凛拿起他写满字的纸看了看:“字,有长进。”
就这简单四个字,阿瑞的眼睛“唰”地亮了,小脸激动得泛红。
用膳时,阿瑞小嘴叭叭,主要汇报他的蚕业大计:“儿臣估摸着,最多三天,准能结茧!
蔺景然忍不住弯了唇角。
郗砚凛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:“朕看你是想找由头带人玩儿。”
小心思被戳穿,阿瑞“嘿嘿”傻笑两声,埋头吃饭。
晚膳后,阿瑞被督促着去完成功课。郗砚凛和蔺景然在庭院里慢走消食。夏夜微风带着点凉意,吹散了白日的闷热。
“听说,郑婕妤今日又去皇后那儿唱了一出?”
蔺景然垂眸:“老生常谈,没什么新意。”
他轻哼:“她就不能消停点。”
“陛下若嫌吵,下道旨意申饬便是。”蔺景然随口道。
郗砚凛侧头看她一眼:“你倒会给朕派活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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