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金楼,陵州城最大的销金窟,丝竹管弦不绝于耳,莺声燕语缭绕梁间。即便是寒冬,楼内依旧暖香扑鼻,一派纸醉金迷。
三楼最好的雅间内,北凉世子徐凤年正左拥右抱,与几位花魁调笑饮酒,一副标准的纨绔子弟做派。他面容俊朗,眉眼带笑,看似沉醉温柔乡,但那眼底深处,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明与疲惫。
伪装,是他活下去的铠甲,也是他最沉重的负担。
忽然,雅间的门被无声推开。
一名身穿青衫,容貌普通,气质却异常沉静的男子,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。他仿佛凭空出现,门外守卫的北凉铁卫竟毫无察觉。
喧闹的雅间瞬间安静下来。几位花魁惊讶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。徐凤年身边的护卫,那位沉默寡言却气息彪悍的扈从徐偃兵,瞳孔骤缩,下意识地向前一步,手按在了刀柄上,浑身肌肉紧绷!
他竟完全没察觉此人是如何靠近的!
徐凤年脸上的嬉笑微微一僵,随即恢复如常,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,挑眉道:“哟,这是哪来的先生?走错门了吧?还是说……也是慕名来瞻仰本世子风采的?”他语气轻佻,带着惯有的嘲弄。
林天目光平静地扫过雅间,在那几位花魁身上略一停留,她们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,识趣地噤声低头。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徐凤年身上。
“徐凤年。”林天开口,声音平淡,却清晰地压过了楼下的丝竹声,“你这副面具,戴得可还辛苦?”
徐凤年心中猛地一凛,面上却笑得更加夸张:“面具?本世子生来如此,风流倜傥,需要戴什么面具?先生莫非是喝多了,来说胡话的?徐骁,给他几两银子,打发走。”他挥挥手,示意徐偃兵。
徐偃兵却一动不动,额角甚至有冷汗渗出。他不是不想动,而是不能动!一股无形却恐怖至极的气机已经锁定了他,他毫不怀疑,只要自己稍有异动,立刻就会身首异处!眼前这个青衫人,是他生平仅见的可怕存在!
林天无视了徐偃兵,缓步走入雅间,自顾自地在徐凤年对面坐下,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酒杯,给自己斟了一杯酒。
“离阳龙脉将枯,北凉气运堪忧,天上仙人落子,真武转世劫难重重。”林天抿了一口酒,淡淡说道,“你却还有心思在这里饮酒作乐,扮演纨绔?徐骁和李义山为你争取的时间,不是让你用来浪费的。”
轰!
这番话,如同惊雷,狠狠劈在徐凤年心头!
他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、警惕,以及一丝隐藏很深的恐惧!他猛地坐直身体,眼神锐利如刀,死死盯住林天!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?!”徐凤年声音低沉,再无半分轻佻。对方竟然知道龙脉!知道天上仙人!甚至知道……他最大的秘密——真武转世?!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人!
徐偃兵也是浑身剧震,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天。
“我姓林,单名一个天。”林天放下酒杯,“一个路过此界,看不惯那些蛀虫行径,顺手清理一下环境的人。”
“蛀虫?”徐凤年眉头紧锁。
“就是那些藏在天门之后,窃取人间气运,操纵王朝兴衰,视你们为棋盘棋子,甚至视真武大帝这等存在也为可利用工具的……所谓天上仙神。”林天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。
徐凤年呼吸骤然急促起来!虽然他早已从师父李义山和父亲那里隐隐知道一些真相,但如此直白、如此蔑视地从他人口中说出,带来的冲击依然是巨大的!
“你……你怎会知道这些?!”徐凤年声音干涩。
“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多。”林天目光似乎能看透他的灵魂,“比如,你真以为真武转世,是为了积累功德,重返天庭那么简单?”
徐凤年瞳孔猛缩!
林天继续道:“或许,那只是表面的说辞。更深层的原因,可能是天庭权力倾轧下的失败者,被迫入轮回避祸?或是与某些存在达成了某种交易,以转世人间为代价,换取某些条件?甚至……你这真武之魂本身,就是那些伪仙精心培育的、用于某种更大阴谋的……容器?”
林天每说一种可能,徐凤年的脸色就苍白一分。这些猜测,有些他甚至想都不敢想!但对方说来,却仿佛有着某种依据,重重敲击在他的心防之上!
“又或者,”林天顿了顿,语气变得有些玩味,“你其实潜意识里已经察觉到了某些不对劲,所以才如此抗拒这份力量,抗拒那所谓的宿命,宁愿扮演一个纨绔,也不敢真正面对?”
徐凤年如遭重击,脸色煞白,手指微微颤抖。对方的话,像一把冰冷的刀子,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迷茫!
他确实怕!怕那份力量,怕那沉重的宿命,怕自己最终会变成另一个陌生的、被操控的“真武”,而不是徐凤年!
看着徐凤年失魂落魄的样子,林天知道火候差不多了。打一棒子,也得给颗甜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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