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东老黑山下有个张家屯,屯子里有个叫张老疙瘩的泥瓦匠。这张老疙瘩手艺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好,可心眼却比针鼻儿还小。谁家要是欠了他半文工钱,他能蹲人家门口骂上三天三夜;谁要是得罪了他,他能记恨一辈子。
这年开春,张老疙瘩接了桩大活儿——给屯子东头李财主家起新宅。李财主是屯里首富,盖的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,光瓦匠就请了十好几个。张老疙瘩仗着手艺好,被委了个工头的差事,管着其他瓦匠,神气得不得了。
这天晌午,大伙儿正歇晌,有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地走过来,对着张老疙瘩就作揖:“张师傅行行好,俺家灶房塌了半拉墙,眼看要下雨,您能不能去给补补?”
张老疙瘩眼皮都没抬:“没瞧见正给李财主家干活吗?耽误了工期你担待得起?”
老头苦着脸:“就要下雨了,就半堵墙,要不了一个时辰…”
旁边几个瓦匠看不过去,劝道:“疙瘩哥,要不我们去个人帮帮忙?”
张老疙瘩一瞪眼:“都去干活!谁要敢去,今天的工钱就别想要了!”说罢不耐烦地冲老头摆手:“去去去,找别人去!”
老头还要说什么,张老疙瘩竟抄起半块砖头吓唬他。老头摇摇头,叹口气走了。
第三天头上,屯子里传来消息,说那白胡子老头家的墙塌了,正好砸死了老两口家里唯一的一头猪。老头本就穷得叮当响,全指着这猪过年呢。
有人私下里说,那白胡子老头可不是一般人,早年家里供过保家仙,虽然后来香火断了,可保不齐还有些什么说法。张老疙瘩听了嗤之以鼻:“啥保家仙不保家仙的,老子活这么大,就没见过真神仙!”
这话说出去了没几天,怪事就来了。
那日张老疙瘩下工回家,忽见路边蹲着个黄皮子(黄鼠狼),正直立着身子,两只前爪抱在一起,冲他作揖。张老疙瘩觉得晦气,捡起块土坷垃就砸过去:“滚一边去!”
黄皮子敏捷地躲开,却不逃走,反而眼神幽幽地盯着他看。张老疙瘩被看得发毛,骂骂咧咧地回家了。
当夜,张老疙瘩就做了个怪梦。梦里那白胡子老头又来了,这次不卑不亢,对他说道:“张师傅,你手艺好却心肠歹,见危不救,欺老侮弱。七日之内,你有一场火劫,好自为之吧。”
张老疙瘩一个激灵醒过来,心里直犯嘀咕。辽东这地界,自古信狐仙黄仙的人多,保家仙的说法更是深入人心。张老疙瘩虽然嘴硬,心里却也开始打鼓。
第二天上工,张老疙瘩心神不宁,砌墙时竟把墙给砌歪了。李财主来看时发现,好一顿数落,扣了他半天工钱。张老疙瘩憋了一肚子火,下工后喝了两盅烧刀子,晕乎乎往家走。
路过屯口那棵老槐树时,忽见树下站着个穿黄褂子的小老头,笑眯眯地冲他招手。
“谁啊?”张老疙瘩眯着眼问。
“过路的,讨碗水喝。”小老头声音尖细。
张老疙瘩本不想理会,却鬼使神差地指了指不远处自家方向:“院里有井,自己打去。”
小老头作了个揖:“多谢张师傅。念您一碗水的恩情,给您提个醒——这三日莫近水火,尤其小心灶膛。”
张老疙瘩酒醒了一半:“你、你咋知道我姓张?”
小老头也不答话,转身就不见了踪影。张老疙瘩揉揉眼睛,四下张望,哪还有人影?只有一只黄皮子“嗖”地钻进了草丛。
这下张老疙瘩真慌了。一连两个警告,由不得他不信。回家就跟媳妇说,这三日不做饭了,吃冷食饼子,也不烧炕了,宁可冻着。
第一日相安无事。
第二日傍晚,张老疙瘩蹲在院里啃饼子,忽听见隔壁王家吵吵嚷嚷。出门一看,原来是王家灶房着了火,火苗子窜起老高。屯里人纷纷拎着水桶来救火。
张老疙瘩想起警告,躲得远远的。眼看火势越来越大,忽然听见王家小子的哭喊声:“俺妹还在屋里呐!”
不少人围在着火的房子前,却没人敢冲进去。张老疙瘩心里斗争得厉害——他怕那火劫应验,可听着孩子哭喊,又实在不忍心。
最终他一跺脚,把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,蒙着湿被子就冲进了火海。不多时,他抱着王家小姑娘冲了出来,头发眉毛都燎没了,脸上黑一道白一道。
众人一阵叫好,王家老小跪地磕头。张老疙瘩心里忽然热乎乎的,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,那什么火劫八成是应在这事上,已经躲过去了。
第三日一早,张老媳妇说:“当家的,火劫应了吧?咱生火做饭吧,吃三天冷食,肚子受不了了。”
张老疙瘩想了想,觉得有理,便让媳妇生火熬粥。粥刚熬上,屯里就有人急火火来找,说李财主家新砌的山墙裂了道缝,让他赶紧去看看。
张老疙瘩慌忙出门,走到半路忽然想起灶膛里的火还没灭,心里咯噔一下,转身就往回跑。刚跑进院子,就听见媳妇在灶房一声尖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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