辽东老林子里头有个屯子叫靠山屯,屯子东头住着个汉子名叫王老五。这王老五是个兽医,平日里给屯里牲口瞧病,三十五六的年纪,还没讨着媳妇,一个人住在祖传的老屋里。
这年老秋,王老五从邻村给人家的马瞧病回来,天色已晚。他抄近道穿过老林子,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林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。王老五心里发毛,加快脚步,却听见身后有人喊他名字。
“王老五,王老五...”
声音又尖又细,不像是人声。王老五头皮发麻,不敢回头——这老林子里常有黄皮子迷人,他听老人说过,夜里有人叫名字,千万不能答应。
那声音跟了他一路,直到他快出林子时才消失。王老五松了口气,抹了把冷汗,忽然看见前面一棵老槐树下站着个人影。走近一看,竟是他去世三年的老娘!
“娘?”王老五吓得腿软,差点跪在地上。
那身影飘飘忽忽,声音却真切:“老五啊,娘在下面缺钱花了,你明日给娘烧些纸钱来,记住了,要子时烧,在西山脚下的老坟圈那儿烧...”
话还没说完,那身影就消散了。王老五连滚带爬跑回家,一夜没合眼。
第二天,王老五心里犯嘀咕。他娘托梦不稀奇,可从来都是在梦里,这大白天的见鬼还是头一遭。他越想越不对劲,便去找屯里的刘半仙。
刘半仙听了直摇头:“老五啊,你这怕是遇上‘画皮鬼’了!这东西能变作亲人模样骗人,你要是真去烧纸,它就能缠上你,吸你阳气!”
王老五吓出一身冷汗:“那咋整?”
刘半仙掐指一算:“这样,今晚你去土地庙躲一宿。土地爷管着一方阴阳事,邪祟不敢进庙门。”
当晚,王老五备了供品,天一黑就躲进了屯西头的土地庙。那庙不大,泥塑的土地爷端坐中央,两旁站着判官小鬼。王老五点上香烛,摆上供品,磕了三个头,便蜷缩在角落里打盹。
约莫子时前后,庙外忽然刮起一阵阴风,吹得庙门哐当作响。王老五一个激灵醒来,透过门缝往外看,只见外面影影绰绰,似有许多人影晃动。
忽然,庙门被撞开,一个黑影飘了进来。王老五定睛一看,正是昨日见到的“老娘”!那鬼见王老五在庙中,先是一愣,随即狰狞一笑,露出尖牙:“好你个王老五,躲到这里来了!”
王老五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带爬躲到土地爷神像后头,大喊:“土地爷救命啊!”
那鬼正要扑上来,忽然庙中金光一闪,泥塑的土地爷竟然活了!只见土地爷睁开双眼,手中拐杖往地上一顿,喝道:“何方恶鬼,敢闯本神庙宇!”
那鬼见土地爷显灵,吓得跪地求饶:“土地爷饶命!小的是横死之鬼,无人祭祀,饥寒交迫,才出此下策...”
土地爷怒目而视:“鬼已是阴物,死后当化聻,归于虚无。你不但不为聻,还敢冒充生人亲属,骗取祭祀,该当何罪!”
那鬼磕头如捣蒜:“小的知错了,求土地爷饶小的一命,小的愿化为聻,再不敢作祟!”
土地爷沉吟片刻,却道:“若是饶你,你必重蹈覆辙。今日若不除你,他日必生祸端!”说罢,手中拐杖化作金光一道,直劈那鬼天灵盖。
只听一声凄厉惨叫,那鬼化作一团黑烟,渐渐消散。黑烟中似有细小声音哀求:“求土地爷开恩,让小的化为聻吧...”
土地爷毫不容情:“聻虽无形,犹能作祟。今日叫你形神俱灭,永绝后患!”说罢,金光更盛,那黑烟彻底消散无踪。
王老五看得目瞪口呆,连忙磕头谢恩。土地爷转身对他说道:“王老五,你平日行医积善,今日方得保全。日后若再遇邪祟,可来庙中避祸。”言毕,又化回泥塑模样。
王老五惊魂未定,天一亮就跑回屯子,把昨夜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刘半仙。刘半仙捋着胡子道:“好险好险!那鬼若得你祭祀,便能附在你身上,借你的阳气修炼。土地爷英明,若是让它化为聻,虽无形体,却能暗中作祟,更难防备。”
这事很快传遍了靠山屯。屯里人纷纷去土地庙上香,庙里烟火鼎盛了好一阵子。王老五更是成了庙里的庙祝,每日打扫上香。
约莫过了半年,屯里来了个游方道士。这道士听说土地爷显灵的事,却皱起眉头:“按理说,人死为鬼,鬼死为聻,此乃阴阳循环之理。土地爷虽为民除害,却违背天道,恐怕会招来祸患...”
果然,没过几天,屯里就开始怪事连连。先是家家户户养的鸡鸭莫名死亡,身上无伤无病;接着屯里老井的水变得浑浊不堪;最后连土地庙前的石狮子竟然裂了一道缝!
王老五心里害怕,又去找刘半仙。刘半仙这次也犯了难:“那游方道士说得在理。鬼化为聻,本是天道。土地爷杀了那鬼,不让它化为聻,怕是惹恼了阴司...”
当晚,王老五做了个怪梦。梦中见那被杀的恶鬼竟又出现,浑身漆黑,面目模糊,哭诉道:“王老五,我本可化为聻,重入轮回。土地爷不允,使我无法超生,成了孤魂野鬼。你要替我申冤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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