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白山下有个靠山屯,屯子里有个四十多岁的光棍汉叫王老六。这人没啥大本事,平日里就靠上山采药、下河摸鱼过活,虽不富裕,但也饿不着。老六有个特点——好奇心重,屯子里谁家闹个黄皮子作祟、撞个客(鬼上身),他总爱凑上前打听个仔细。
这年入秋,老六上山采蘑菇,在林子里转悠了大半天,筐底才将将铺满。眼瞅着日头西斜,他心有不甘,又往老林子深处走了几步。正低头寻摸呢,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吱吱惨叫,像是啥东西被夹住了。
老六循声扒开灌木,只见一只皮毛油光发亮、个头快赶上半大狗崽的黄皮子(黄鼠狼),后腿被个锈迹斑斑的捕兽夹死死咬住,正拼命挣扎,伤口处血肉模糊,地上蹭得到处是血。
老六心里一惊。这老林子深处的捕兽夹,多半是屯里老猎户“孙大炮”年前下的,他脾气爆,手艺狠,专逮大牲口。这黄皮子能长这么大,怕是有些年头,通了灵性的。老六虽日子清苦,但心肠不坏,尤其敬畏这些山精野怪。他左右瞅瞅,孙大炮不在附近,便赶紧蹲下身,嘴里念叨着:“老仙家莫怪,老仙家莫怪,我这就给您松开,您忍着点疼……”
他费了老劲才掰开那铁夹子。黄皮子抽出伤腿,瘫在地上直喘气,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老六,竟像是能看懂事似的。老六又从衣襟上扯下条布,给它的伤腿草草包扎了一下。
“走吧,快走吧,下次可瞅准点路。”老六挥挥手。
那黄皮子试着站起来,一瘸一拐地往林子里走,走出去几步,还回头望了老六一眼,这才钻进草丛不见了。
老六也没当多大个事,拍拍身上的土,背着那点少得可怜的蘑菇下山了。
怪事就从这天晚上开始。
老六家那两间破土房,独自立在屯子最西头,院墙塌了半截。半夜,他正睡得迷迷糊糊,就听见外屋地(厨房)有响动,像是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。他以为是耗子,吼了一嗓子,声音就没了。可刚闭上眼,又听见“窸窸窣窣”的动静,隐约还闻到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味。
老六心里毛了,抄起炕边的烧火棍,蹑手蹑脚扒开门帘缝往外瞅。这一瞅不要紧,只见昏暗的油灯光下(他明明记得吹熄了灯),一个穿着旧黄布褂子、尖嘴缩腮的小老头,正背对着他,往他那张破八仙桌上摆东西呢!桌上似乎有酒有菜,还冒着热气。
老六吓得大气不敢出。那小老头摆好东西,转过身,朝里屋方向拱了拱手,声音尖细:“恩公莫怕,承蒙白日搭救,一点心意,不成敬意。叨扰了!”说完,身子一晃,也没见开门,人就没影了。那油灯也跟着熄灭了。
老六在炕上僵了半宿,天蒙蒙亮才敢出来。只见外屋地那张破桌子上,赫然摆着一壶烫好的烧酒,一大盘喷香的炖野鸡,还有几个白面馍馍!他家里穷得叮当响,哪来这些好东西?
他想起昨晚那小老头的模样和话,心里明白了七八分——这是遇上“黄仙”报恩了!
打这以后,隔三差五,老六夜里总能听到些动静,第二天一早,门口要么多了一捆柴火,窗台上放着一两只山鸡野兔,水缸里的水也总是满的。日子竟比以往好过多了。屯里人觉得奇怪,问起来,老六只含糊说是走了运,不敢细说。
过了约莫个把月,一天夜里,那黄衣小老头又来了,这次直接出现在老六炕头边。老六经过这些日子,已知他并无恶意,虽心里发怵,也能壮着胆子搭话了。
“老仙家……您、您这是……”
黄仙拱拱手,尖声道:“恩公,俺们仙家修行,最重因果。您救俺一命,俺这些小打小闹,难报万一。俺瞧恩公是个心善好奇之人,俺近日得了个机缘,可带恩公去个地方,‘瞧瞧热闹’,不知恩公可愿意?”
老六一听“瞧热闹”,好奇心立马压过了害怕:“啥热闹?在哪儿瞧?”
“恩公莫问,闭上眼,跟俺走一趟便是。只是有一样,无论看到啥,听到啥,千万不能出声,更不能插手。只可旁观,否则必有大祸。”黄仙说得极其严肃。
老六连忙点头答应。
黄仙让老六闭上眼,朝他吹了口气。老六只觉得身子一轻,像是飘了起来,耳边风声呼呼作响。没过多久,脚落了地。
“恩公,睁眼吧。到了。”
老六睁开眼,发现自已站在一个陌生的村口,看天色像是傍晚。村子比靠山屯富裕些,砖瓦房不少。黄仙在他身边,指着村中一户高门大院的人家:“热闹就在那家。恩公,切记俺的话,只看不说,更别插手!”说完,黄仙身形一晃,不见了踪影。
老六心里嘀咕,这是啥法术?咋一眨眼跑到别处来了?他依言躲到一棵大槐树后,朝那大院张望。
只见那家朱红大门敞开,一个穿着绸缎褂子、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,正点头哈腰地送一个客人出来。那客人穿着官衣,像是县里的吏员。胖男人满脸堆笑:“王司吏放心,您托付的事,包在小人身上!定给您办得妥妥帖帖!”说着,还塞过去一个小布袋,看那沉甸甸的样子,像是银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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