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黑土地上有个靠山屯,屯子东头有座小庙,青砖灰瓦,约莫一人高,里面供的不是佛也不是道,乃是当地人家常供奉的黄仙——黄鼠狼精。这小庙年久失修,瓦碎砖残,蛛网密布,香火早已断绝多时。庙门上方一块木匾歪斜着,依稀可辨“黄大仙祠”四字。
这年腊月二十三,正是小年,屯里老王家的二小子王满仓从镇上赶集回来,天色已晚。他肩上挑着个担子,一头是年货,一头是空筐,踩着厚厚的积雪,咯吱咯吱往家走。路过小庙时,忽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细微的呜咽声,像是野狗饿极了发出的哀鸣。
满仓心里好奇,放下担子,扒开庙门前的枯草往里瞧。只见庙内昏暗,借着一缕月光,看见供桌下蜷缩着个黑影,瑟瑟发抖。
“谁在那儿?”满仓喝道。
那黑影闻声抬起头来,满仓一看,竟是个瘦骨嶙峋的老头,尖嘴窄腮,留着几根稀疏的黄须,眼睛滴溜溜圆,在黑暗中闪着幽光。老头穿着一身破旧的黄布袍子,上面补丁摞补丁,却洗得干净。
“老丈,这天寒地冻的,您怎么窝在这破庙里?”满仓问道,心下诧异,这大冷天的,老人独自在此,莫不是要冻死饿死?
老头颤巍巍起身,作揖道:“小哥行行好,我已经三天没吃口热乎食了,饿得前胸贴后背,能不能分我点吃的?”
满仓是个热心肠,见状不忍,便从担子里取出两个还温乎的馒头,一包猪头肉,又倒了一碗自家酿的高粱酒,递了过去。老头接过来,狼吞虎咽,片刻功夫就吃了个精光,连碗底都舔得干干净净。
吃饱喝足,老头脸上才有了些血色,笑道:“多谢小哥救命之恩!不瞒你说,我本是这庙里供奉的黄仙,只因这些年庙破香断,无人供奉,饿得实在受不了啦。今日若不是遇见你,恐怕就要饿死在这里了。”
满仓将信将疑,打量这老头,虽然长得确实有几分像人们传说的黄仙模样,但这般落魄,哪有半点仙家气象?怕是饿昏了头说胡话。
黄仙见满仓不信,也不多解释,只道:“小哥今日一饭之恩,我必报答。你且回去,若遇到难处,来庙中寻我便是。”说完,身子一晃,竟化作一道黄烟,倏忽不见了。
满仓惊得目瞪口呆,这才信了老头真是黄仙,忙对着空庙拜了三拜,方挑起担子回家去了。
却说满仓家中共有五口人,爹娘和兄妹三人,守着十几亩地过活,日子本就紧巴。谁知转过年来,开春播种时,家里唯一的黄牛突然病死了。没了耕牛,地种不下去,一年收成就没了指望,王家顿时陷入困境。
爹娘整日愁眉不展,满仓忽然想起破庙中的黄仙,便偷偷备了些供品,趁夜前往小庙。
庙中依旧破败,满仓摆上供品,燃香祷告,将家中困难说了。香烟缭绕中,那黄衣老头又现身了,比之前看上去精神了些,但衣衫依旧破烂。
“耕牛的事好办,”黄仙捋着稀疏的黄须道,“后山黑风洞里有只黑熊精,去年冬天它偷吃了山脚下老刘家一头牛,剩下半只埋在洞后松树下,还没吃完。你去取来,我自有法子。”
满仓依言,果然在黑风洞后找到半只牛尸,扛回庙中。黄仙对着牛尸吹了口气,念动咒语,那牛尸竟蠕动起来,皮毛重生,转眼变成一头活蹦乱跳的黄牛,与王家死去的牛一模一样。
满仓又惊又喜,牵牛回家,谎称是走失的牛自己回来了。爹娘虽觉蹊跷,但耕牛失而复得,终是喜事,也就不再多问。
有了黄牛相助,王家的地及时种上了。谁知一波刚平一波又起,满仓的妹妹小翠突然得了怪病,浑身发热,胡言乱语,请了郎中也不见好。
满仓又去求黄仙。黄仙掐指一算,道:“这是屯西头老胡家的狐仙作祟。那胡家供奉的狐仙看上你妹妹了,想讨她去做出马仙(即附体为人看病的仙家弟子)。你妹妹不愿,故而病倒。”
“那该如何是好?”满仓急问。
黄仙沉吟片刻,道:“那狐仙道行比我深,硬碰硬不行。但它最好面子,你且准备一桌酒菜,请它来说和。我自有道理。”
满仓忙备下丰盛酒菜,在庙中设宴。黄仙焚符请神,不多时,一阵香风飘过,进来个白衣秀士,面如傅粉,目若朗星,身后跟着两个小厮,一派富贵气象。
黄仙赶忙起身相迎,口称“胡兄”。那狐仙瞥了一眼满仓准备的酒菜,面露不屑:“就这些粗食淡酒,也敢请我?”
黄仙赔笑道:“胡兄见谅,这乡下地方,不比您那仙府。今日请您来,是想求个情面。”遂将小翠之事说了。
狐仙冷笑道:“我看上那姑娘,是她的造化。你这穷酸黄仙,自身难保,还敢管闲事?”言语间极尽轻蔑。
黄仙却不恼,只道:“胡兄道行高深,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乡下小仙。不过听说胡兄最近正在修炼‘九转金丹’,缺一味药引可是?”
狐仙闻言一怔:“你如何得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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