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口幽深,仿佛巨兽沉默的口腔,从中溢出的寒气带着一股陈年的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、类似于沉淀又混合了地下潮气的奇异味道。
洞风冰冷,吹在永宁汗湿的皮肤上,激起一阵战栗。
莘礼站在洞口边缘,脸上的震惊尚未完全褪去,他看着那漆黑的入口,又看了看眼神灼亮的永宁,嘴唇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极轻的、含义复杂的叹息。
他侧开身,做出了一个“请”的姿态,但并没有要跟随下去的意思。
他的眼神重新变得深邃难测,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。
“密道已开,恕不远送了。”
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,甚至带着一丝疏离:“里面有……一些……罢了,尔好自为之。”
他似乎话中有话,又含糊其辞。
永宁看了他一眼,没有犹豫。
时间紧迫,容不得她探究他人的心绪。
她深吸一口那冰冷的空气,随即矮身,步入了那漆黑的通道。
就在她身影没入黑暗的下一息,身后传来机关重新合拢的沉闷声响。
最后一丝来自重屋的光线被彻底切断,绝对的黑暗瞬间将她吞噬。
静默无声。
只有永宁自己逐渐放缓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胸腔内有力的搏动声。
空气中那股奇异的味道更加浓郁了。
她没有立刻移动,而是闭上眼,再次睁开时,瞳孔中的银白光华如同暗夜中的猫眼,悄然亮起。
独特视角下,纯粹的黑暗被过滤、解析,周围的环境以能量流动和物质轮廓的形式,模糊地呈现在她的感知中。
一条狭窄、仅容一人通行的石阶向下延伸,深不见底。石壁并非普通岩石,而是一种掺杂了某种吸光材料的特殊巫铜合金,冰冷坚硬,并且……她的“目光”能“看”到石壁内部镶嵌着无数极其细微、几乎与材质融为一体的能量纹路。
它们如同休眠的神经网络,静静地潜伏着,散发着极其微弱却令人心悸的波动。
她试探着,极其小心地向下迈出第一步。
脚刚落在那冰冷的石阶上。
“嗡……”
石壁内部那些细微的能量纹路仿佛被惊醒的毒蛇,瞬间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幽光,与此同时,她感到一股无形的、沉重如山的压力猛地施加在她的精神之上,那并非物理攻击,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和意识的威压,更像是一种磁场干扰,似乎充满了古老的怨念、冰冷的警告、以及一种试图扭曲感知、制造幻觉的力量。
不好……
永宁心里一沉,直觉告诉她这密道的建筑材料有问题!
她闷哼一声,银白色的瞳孔中光芒急闪,腰间星枢悄然流转想,她大脑也跟着再次全速运转。
她停滞在原地,额头渗出冷汗。
每多停留一息,就觉得精神压力就增强一分,耳边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哭泣、咆哮和诱惑的低语,眼前也开始晃动扭曲的光影。
不能硬扛!
必须赶快出去!
她的感知力如同触须,细致地扫描着每一寸石壁,每一步台阶的能量差异。
很快,她发现压力的强度并非均匀分布,而是随着步伐的移动,呈某种复杂的周期性变化,与地脉能量的波动隐隐相合。
“左三,压力峰值……右一,谷值……前行两步,频率切换……”
她如同在雷区跳舞,依据着瞬间计算出的安全路径,以一种怪异、时而停顿、时而疾走的方式,艰难地向下行进。每踏出一步,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去抵抗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和幻象干扰。
这仅仅是开始。
越往下,通道变得越发复杂。
不再仅仅是向下的石阶,开始出现岔路。每一条岔路都看似相同,但能量流动模式却截然不同,有的死寂,有的狂暴,有的则充满了更加诡谲的迷幻力量。石壁上的纹路也变得更加复杂,甚至开始浮现出会活动的、扭曲的阴影和符文,试图缠绕、误导闯入者。
这根本不像一条为了方便通行而建造的密道,更像是一个庞大的、用来困杀和阻止任何未经允许之人深入的迷宫陷阱。
……
永宁全神贯注,不敢有丝毫分心。规则视角和计算能力被催动到极致。她依靠着对能量流动的精准感知和对奇门方位的本能直觉,不断地选择、试探、修正方向。有时需要强行破解一个小型幻阵节点,有时需要等待某个能量循环的间隙快速通过,有时甚至需要短暂破坏某个关键的能量回路。
过程极其艰难,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。
她感到头脑开始发胀,太阳穴突突直跳,掌心的伤口因为多次用力而再次裂开,鲜血浸湿了她的袖口。
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,绕了多少弯路,破解了多少个或明或暗的阻碍。
在这个完全失去时间感和方向感的地下迷宫中,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向前,找到出口。
终于,在感觉精神力即将枯竭的边缘,她穿过一条尤其漫长、两侧石壁上刻满了令人头晕目眩的旋转巫纹的通道后,前方的阻碍感陡然消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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