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西伯侯姬昌那番石破天惊的谈话,仿佛为永宁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。
门后并非坦途,却充满了探索与创造的可能。
那股激荡的情绪平复后,永宁变得更加沉静,也更加坚定。
她开始以一种全新的、更具洞察力的目光审视周遭,尤其是她所在的周原之地,以及生活于此的周人。
她很快察觉到了周人与殷商人的显着不同。
在殷都,无论是宫廷还是市井,弥漫的是一种极致的、近乎奢靡的享乐主义和对神鬼莫测之力的狂热敬畏。
贵族们追求享乐,崇尚繁复华丽的祭祀,将大量的财富和奴隶投入对祖先和神灵的取悦中,以期获得福佑,或单纯彰显权力。底层民众则在沉重的赋役和神权的高压下挣扎,既恐惧于莫测的天威,又沉溺于巫觋卜筮带来的片刻心理慰藉或恐慌。那是一种外放、张扬、带着颓废与疯狂气息的文化,炽烈而危险。
而周原,则是另一番景象。
这里的土地似乎更贫瘠一些,气候也更严苛。生活于此的周人,脸上少了几分殷商贵族的慵懒骄奢,多了几分风霜砥砺出的坚韧与沉稳。他们同样敬天法祖,举行祭祀,但仪式往往更显质朴,少了许多无谓的杀牲和炫技般的巫舞。
她注意到,周人的祭祀,其核心似乎更侧重于“祈谷”、“报功”,与农业生产和部族生存联系得更为紧密。
更重要的是,她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“重人”倾向。
在殷商,贞人解卦,往往直接断言吉凶,告知神意,人的能动性被压缩到极小,只能被动接受或通过更丰厚的祭祀去祈求改变。而在周原,即便是普通的农夫、工匠,在听闻占卜结果后,也往往会多问一句:“那吾该如何做?”
他们潜意识里,似乎更愿意相信人的努力可以弥补不足,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结局。
这种务实、内敛、强调集体生存和人力努力的风气,让永宁恍然大悟。
她明白了为何姬昌会对她那套“天命可改”、“惟德是辅”的理论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,甚至愿意与她一同进行这场惊世骇俗的“实验”。
因为这并非无根之木,无源之水。周人的文化土壤里,早已孕育着类似的种子。
周人长期处于边陲,与戎狄杂处,生存环境严峻,他们比居于天下之中的殷商人更深刻地理解到,仅仅依靠祭祀和祈祷是无法活下去的,必须依靠自身的勤劳、勇敢、智慧和团结。
姬昌作为他们的领袖,必然更清晰地看到了“人”的力量和“德”的重要性。他需要的,正是一个能将这种模糊的集体潜意识提升到理论高度,并能与“天命”这一传统至高概念相抗衡、相结合的系统阐述。
永宁的理论,恰好提供了这个框架。
将周人实践中已然存在的“重人务实”精神,赋予了“天道德行”的哲学依据,使其不再是简单的生存智慧,而上升到了可与殷商“神权天命”对话甚至超越的意识形态高度。
洞悉了这一点,她心中更有底气。
她知道,她不是在孤军奋战,她的背后,是周人整个族群在漫长生存史中积淀下的精神底蕴。而姬昌,则是这底蕴的集大成者和最高代表。
与姬昌的盟约悄然展开。
明面上,永宁依旧是侍奉姬己的贞人,但每隔几日,便会有内侍悄然引她至一处僻静简斋,姬昌往往已在那里等候,案几上堆满了古老的卦象资料和新的竹简。
两人便就卦序排列、爻辞撰写、德义阐释进行深入的探讨。
永宁贡献她超越时代的思维框架和部分关于易经的灵感推演,而姬昌则以其深厚的古学功底、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政治智慧进行筛选、打磨、升华。
一部融合了永宁“新思想”与姬昌“旧学问”的易学经典,正在悄然孕育。
与此同时,永宁与占瑾的商业计划也在默默推进。
有了西伯侯隐形的青睐,虽未明言,但一些精明的贵族已嗅到风声,以及市集解卦带来的名声,她们的“易器坊”筹备得异常顺利。
永宁深知,直接宣扬“改天命”过于惊世骇俗,她选择了一条更迂回、也更接地气的路径。
通过器物和具体的占卜指引,将“德”与“自身努力”的理念,像涓涓细流般渗透进人们的日常生活。
所谓“易器”,并非什么拥有神力的法器,永宁用星枢引炁,也只不过是利用星枢这颗陨石把宇宙地球磁场融进死物当中。
本来在她知道星枢是陨石也有可能有辐射后,她想把它扔了。但是一想到自己早已经“中毒”“幻觉”“异常”……
她……或许离死不远了吧,但是星枢的秘密还没解开,她的改命目的也还没达到,死……不知道能不能改呢?
如今,易器在她看来更像是“蕴含易理的生活辅助器”或“精神寄托物”。她巧妙地将卦象符号、吉祥纹饰与日常用品结合,并赋予其积极的心理暗示和实用的功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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