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尘的手还插在魔尊胸口,光幕碎片正一点点沉进那团翻涌的黑焰里。他的指尖能感觉到对方体内某种东西在挣扎,像是被锁住的野兽,又像是快要熄灭的火种。他没拔手,也不敢松劲,怕一退就会前功尽弃。
可身体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。
左眼的金瞳忽明忽暗,像风中残烛,每一次闪动都牵扯着颅内的神经,疼得他牙关发紧。皮肤下浮现出细密裂纹,不是伤口,也不是血痕,而是道伤——灵气逆行撕开的痕迹。他知道不能再撑太久,但这具身体已经快到极限。
他咬破舌尖,血腥味冲上来,脑子勉强清醒了一瞬。随即从腰间摸出一只瓷瓶,瓶口朝下,轻轻一抖,几粒灰白粉末落在魔尊伤口边缘。那是“蚀忆香”,药王谷最阴毒的封印破解药之一,专克神识类禁制。他曾用它毁过三位长老的记忆,也曾在自己濒死时撒进喉咙,靠剧痛维持神志。
粉末遇血即化,渗入魔尊体内。黑焰猛地一缩,仿佛被灼烧般发出低沉嘶鸣。紧接着,魔尊胸口的衣服裂开一道口子,皮肉翻卷,一枚暗红色的莲花刺青缓缓浮现,位置、形状、纹路走向,和江尘左腕上的一模一样。
江尘呼吸一顿。
两枚烙印同时开始震颤,频率一致,如同心跳同步。嗡鸣声从极低转为尖锐,归墟空间随之扭曲,血池表面泛起波纹,不是涟漪,而是一道道垂直裂开的缝隙。其中一条最深的裂缝突然张开,幽光流转,像是打开了通往另一处时空的门缝。
画面一闪而过:雪地中央,一口冰棺静静立着,棺盖未合,里面躺着两个婴孩。一个眉心有莲纹,另一个胸前浮着金色符文。风卷起银丝带,缠在其中一人手腕上。
江尘瞳孔骤缩。
那根银丝带,是他这辈子一直系在发间的那条。
他还来不及细看,裂缝猛地收缩,几乎闭合。他几乎是本能地将手从魔尊胸口抽出,掌心带出一缕漆黑魂丝,黏在指尖,微微跳动,像是活着的东西。这是记忆凭证,是刚刚从对方神识深处强行剥离出来的片段。
魔尊发出一声闷哼,身形晃了一下,黑焰黯淡了几分。他的双瞳依旧交替闪烁金与血,但眼神不再凌厉,反而透出一丝……疲惫?
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江尘喘着气,声音沙哑。
魔尊没答,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烙印,手指缓缓抚过那朵莲花。动作轻得像在碰一件易碎品。
江尘没等他回应,立刻将剩余六只瓷瓶取下,按特定顺序排开,指尖蘸血,在空中划出六个点位。然后依次打开瓶盖,将不同颜色的粉末弹向那些点。烟雾升腾,形成一圈薄障,将他与魔尊隔开些许。这是“六识障烟阵”,不能挡攻击,但能屏蔽外界神识干扰,防止读取记忆时被反向侵入。
做完这些,他盯着魔尊胸口的烙印,闭了闭眼。
再睁眼时,他已经顺着那缕魂丝,坠进了记忆之中。
画面很乱,断断续续,像是被人刻意打碎后又拼凑起来。
天穹如墨,雷云翻滚,一座巨大的石门正在缓缓关闭。那是天门,传说中隔绝轮回与现世的界限。门缝只剩一线,金光从缝隙中漏出,照在地上,像刀锋划过大地。
一个少年冲了出来。
浑身是血,衣袍破碎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。那是幼年的江尘,还在哭,声音微弱。少年跪在天门前,仰头嘶吼:“我不认命!你们要规则,我就毁了它!”
没人回应他。
只有风在吹。
少年低头,看着怀里的婴儿,眼泪混着血滑落。他抬起手,指尖凝聚出半卷泛着金光的古籍,毫不犹豫地按进婴儿眉心。婴儿瞬间停止哭泣,双眼翻白,全身抽搐。
“你要活着。”少年的声音颤抖,“哪怕变成怪物,也要活下去。”
下一秒,天门轰然关闭,金光炸裂,少年的身影被吞噬。
记忆到这里戛然而止。
江尘猛地抽回神识,整个人往后一仰,差点跌倒。他靠着池壁喘息,冷汗浸透后背。脑子里全是那个少年的脸——萧沉渊,年轻得几乎认不出来,可那双眼睛里的疯劲,一点都没变。
原来……玄灵体不是天生的。
是被打进去的。
是萧沉渊亲手,把半卷心诀塞进他体内,让他成了这具躯壳的宿主。
“你以为他爱你?”魔尊的声音忽然响起,低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,“他只是在找一个能承载他恶意的容器。”
江尘抬眼看向他。
“你说什么?”
“他恨这世界。”魔尊冷笑,“恨那些把他献祭的人,恨天道,恨规则。所以他要把你也变成和他一样的东西——一个不受控的存在,一个能撕裂轮回的破绽。”
江尘沉默。
“你以为他是替你死?”魔尊逼近一步,尽管身形虚浮,气势却不减,“可你有没有想过,他每一次重生,都在改写你的命格?让你更偏执,更狠,更不像人?他在把你塑造成他的影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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