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郊废弃热电厂冷却塔顶的风,硬得像刀子,刮得周默裸露的皮肤生疼。脚下是百米虚空,锈蚀的钢筋骨架在月光下张牙舞爪。他死死抓着冰冷的栏杆,指节发白,盯着塔顶另一端那个模糊的人影——秦瞳。蜂鸟翅膀的像素图案在脑中挥之不去,口袋里的U盘像块烧红的烙铁。
“东西带来了?”秦瞳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失真,带着惯有的玩世不恭,但周默听出了一丝紧绷。他没穿蜂巢标志性的制服,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工装,几乎与锈蚀的铁架融为一体。
周默没回答,只是把那个尾部带蜂鸟凹陷的黑色U盘举到月光下。“陈正在哪?他怎么样?”声音被风吹散。
秦瞳嗤笑一声,往前走了两步,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,眼底没什么温度。“你的陈警官?暂时还活着,在蜂巢‘特殊医疗部’的VIP病房里享受全方位‘监护’。不过,他背上的锅,足够压死他十次。纵火、袭警、受贿、叛变…再加上一条导致警犬非正常死亡的嫌疑。啧啧,精彩履历。”
“是你做的?”周默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我?”秦瞳夸张地摊手,“我只是个双面棋子,在夹缝里跳舞的可怜虫。清除指令是母巢下的,栽赃是蜂巢执行部的手笔,完美利用了疗养院那条线。我呢?顶多是…递了把趁手的刀。”他目光落在周默手中的U盘上,变得锐利,“东西给我,我给你一个救陈正的机会,也是救你自己的机会。里面是什么?”
“林柚的命根子。”周默握紧U盘,“关于Cerberus和母巢防御圈的东西。母巢已经烧了她的云端备份。”
秦瞳眼中精光一闪,随即又掩饰下去,带着一丝嘲讽:“哦?看来母巢大人很忌惮柚子小姐的爪子嘛。很好,这筹码够了。”他伸出手,“U盘给我,我告诉你下一步怎么走。”
“先放人!或者告诉我他在哪!”周默不为所动。
“放人?”秦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“他现在就是个活体证据库,蜂巢和疗养院都想从他脑子里挖出疗养院失踪案的线索,顺便坐实他的罪名。放他?我嫌命长?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上几分认真,“听着,周默,陈正暂时死不了,他们需要他脑子里的东西。但时间不多。疗养院那边快压不住了,一旦他们觉得陈正失去了价值,或者拿到了想要的东西…‘意外死亡’报告会写得比小说还精彩。”
他再次伸出手:“U盘给我。我给你一个地址,一个时间,一个能真正接触到陈正,并把他弄出来的机会。没有这个,你们连蜂巢医疗部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。赌不赌?”
寒风呼啸,脚下深渊仿佛在无声咆哮。周默盯着秦瞳的眼睛,试图从那玩世不恭的伪装下找到一丝可信。没有。只有冰冷的算计和一丝被逼到墙角的疯狂。他别无选择。手一扬,黑色的U盘划出一道抛物线。
秦瞳稳稳接住,指尖在蜂鸟凹陷处摩挲了一下,迅速揣进怀里。“明智的选择。”他报出一个地址,“城南,老机械厂家属区,17号楼地下室。明晚十点,垃圾清运车会在后巷停留五分钟。车底有‘货’。拿到‘货’,去西城‘老兵修鞋铺’,找瘸腿老孙。给他看货,他会给你下一步的‘钥匙’。记住,只有五分钟窗口期。”
“货?钥匙?”周默皱眉。
“能让你和陈正活命的‘门票’。”秦瞳转身准备离开,又停住,侧过脸,月光在他另一半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,“提醒你一句,周默。疗养院背后,不只是蜂巢。‘城市之光’那帮疯子…最近动作很大,像是在重组。他们恨蜂巢,更恨所有挡路的。小心点。”
话音未落,秦瞳的身影已敏捷地翻过冷却塔边缘的护栏,消失在下方错综复杂的钢铁骨架阴影中,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。
周默在刺骨的寒风里站了很久,直到冻得失去知觉,才僵硬地爬下危险的塔顶。秦瞳的话像毒藤缠绕在心头。“城市之光”…这个沉寂已久的极端反科技组织名字,像一盆冰水浇在头顶。局势比他想象的更复杂、更危险。
***
第二天傍晚,天色阴沉。
城南老机械厂家属区破败不堪,弥漫着铁锈和垃圾腐败的混合气味。17号楼像个垂暮的老人,墙皮剥落,窗户破损。周默穿着老K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旧工装,戴着压低的鸭舌帽,像个下夜班的工人,隐在对面楼道的阴影里,死死盯着17号楼后巷的入口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九点五十八分。
一辆涂装肮脏、散发着馊水味的绿色垃圾清运车,如同疲惫的巨兽,慢悠悠地拐进了后巷,巨大的车体几乎塞满了狭窄的通道。车子停稳,引擎没熄火,发出沉闷的轰鸣。驾驶室的门开了,一个穿着反光背心的司机跳下来,嘴里叼着烟,骂骂咧咧地走向车尾,开始装卸旁边堆积的垃圾桶。巨大的液压臂发出“嘎吱”声。
就是现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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