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枫刚走到404宿舍门口，门内的吵闹声便裹着一股泡面味扑面而来。
张野的大嗓门夹杂着陈默的电子音：“我昨天明明倒了垃圾！”“前天是我倒的！”他抬手敲门，门“哗啦”一声被拉开，赵子轩举着锅铲探出头来，额头上沾了点面粉：“林哥回来得正好，陈默非说我炒的辣椒炒肉是生化武器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林枫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得发烫。
他掏出来，屏幕上“校园论坛99+”的提示红得刺眼。
点进去，头条帖子像根刺扎进他的眼睛：《青州大学新四大男神诞生！
》配图里四个男生穿着西装，分别站在图书馆、志愿活动现场和实验室，文案加粗显示：“这才是大学生该有的样子。”
“林哥？”赵子轩见他脸色阴沉下来，凑过来看，“这是谁啊？我们班的？”
林枫没有回答，往下划评论区。
“404宿舍那种邋遢男团早该退场了”“袜子堆成山还好意思当网红”的评论排在最前面，ID全是新注册的，连头像都是系统默认的灰色。
他冷笑一声，把手机往桌上一扣：“敌人怕我们真实，所以造了个‘完美假人’来替我们‘死’。”
宿舍里突然安静下来。
张野叼着一根辣条从阳台晃了进来，T恤下摆还沾着中午吃糖醋排骨时溅的汁：“我在食堂听见两个女生说，新男神干净上进还不吵架。”他扯了扯破洞牛仔裤的裤脚，“干净？我这条裤子穿了三天没洗。上进？我上周高数课还睡了半小时。不吵架？”他指了指赵子轩手里的锅铲，“刚才我们还为谁刷锅吵了十分钟。”
陈默推了推黑框眼镜，键盘敲得噼啪作响：“论坛帖子是星火传媒雇的水军发的，发帖IP集中在三个地址——”
“打住。”林枫打断他，“我们不跟他们比数据。张野，你下午去图书馆。”
“啊？”张野挑了挑眉。
“穿上你直播时穿的那件破洞T恤。”林枫说，“带一桶老坛酸菜面，坐在最显眼的位置，当众吃。”
张野眼睛一亮：“懂了！要吃热乎的。”
下午三点，青州大学图书馆三层。
张野把破洞牛仔裤往红木椅上一搭，“刺啦”一声撕开泡面包装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海中格外刺耳。
周围抬头看他的人越来越多，他却慢悠悠地把调料包撒进面里，抬头冲举着手机的学妹笑了笑：“拍吧，这才是我——不帅，但有血有肉。”
照片当晚就登上了本地热搜。
评论区分成了两派：“真性情！”“装疯卖傻博眼球！”张野窝在宿舍里啃着鸭脖，把手机举给林枫看：“你瞧，有人骂有人夸，就是没人说我‘完美’。”
同一时间，星火传媒办公室。
阿Ken推了推金丝眼镜，屏幕里正播放着校园媒体对他的采访。
“我们只是提供大众想看的内容。”他温和地笑着，“404宿舍的‘真实’，本质上也是一种精心设计的人设。”镜头外，助理发来消息：“赵子轩母亲来电，说直播影响保研。”
他的指尖敲了敲桌面，嘴角上扬：“很好，让他们内部开始产生怀疑。”
傍晚，赵子轩的手机在床沿震动起来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，喉结动了动，走到阳台接起电话：“妈……”
“小轩，你王阿姨说看见你直播和人吵架。”电话里的声音带着焦虑，“保研名单下周就公布了，你现在还闹这些——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赵子轩打断她，声音闷得像浸了水，“我不播了。”
挂断电话后，他蹲在地上翻行李箱。
林枫推门进来时，正好看见他把训练服往箱子里塞，后背绷得像根弦。
“要走？”
赵子轩手指紧紧攥着行李箱拉杆，指节都发白了：“我不想拖累你们。”
林枫没说话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。
电流声中，是赵子轩带着鼻音的低语：“妈，我知道你不理解，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，我活着不是为了让你脸上有光。那天林哥说‘真实的才有用’，我突然明白了……”
录音还在播放，赵子轩猛地站了起来，眼眶泛红。
他一脚踹在行李箱上，箱子“哐当”一声撞翻了墙角的哑铃：“走什么走！江湖规矩，兄弟有难，退一步就是叛徒。”
深夜，林枫坐在书桌前敲键盘。
电脑屏幕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线，文档里是一行行字：“你们要的完美，我们不卖。我们只卖‘会烦、会累、会犯错’的日常——”他点开相册，上传了宿舍电费单（上月用电387度）、外卖记录（累计点了23单麻辣烫）、甚至还有赵子轩写废的道歉信草稿（“对不起陈默，我不该把你手办当哑铃举”）。
“发送。”他点击确认键，转头看向床上。
张野蜷成虾米状打着呼噜，赵子轩抱着拳谱睡得正香，陈默的电脑还亮着，蓝光映得他的眼镜片发暗——那家伙又在捣鼓什么数据呢？
同一时刻，阿Ken在酒店套房里刷新页面。
评论区像潮水一般翻涌：“突然心疼了，我儿子也这样，可我不敢让他做自己”“原来男生宿舍真的会为倒垃圾吵架”“这电费单，确定不是五个月没关空调？”
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屏幕，最终关掉了电脑。
窗外的月光透进来，照见他西装裤上未弹净的烟灰——这次，他输了。
陈默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鼠标点进新建文件夹。
屏幕蓝光映照着他翘起的呆毛，文件夹名还是未命名状态，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十段视频：直播原始录像、未剪辑的弹幕记录、甚至还有那天凌晨两点他们为倒垃圾吵架的监控片段。
他摸了摸后颈，轻声说：“存档，总没错。”
宿舍里响起张野的梦呓：“陈默你别偷吃我辣条——”
陈默赶紧关掉电脑，缩进被窝。
黑暗中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室友们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，像一首不成调却充满烟火气的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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