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枫撕开那层旧绒布,露出里面的真容——一块粗糙的木板,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和一行小字:“404号温暖站”,以及下面一行更小的:“光是真的”。
这是他们四个人在大二那年,为了给全校失恋的、考研崩溃的、社恐的同学提供一个临时避难所而创立的“事业”,也是他们整个大学青春里最滚烫的勋章。
木板的边角已经被磨得光滑,看得出曾被无数次抚摸。
他小心地将木牌卷进一张旧报纸,像包裹一件易碎的珍宝,轻轻塞进早已塞满的行囊最深处。
做完这一切,他面无表情地滑开手机屏幕,指尖在“大厂HR”、“综艺导演组”等分组上长按,然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删除。
屏幕上弹出的每一个确认框,都像是一扇被他亲手关上的,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。
宿舍门被轻轻叩响。
是苏晚晴。
她没有多余的寒暄,直接将一个冰凉的U盘塞进林枫手心。
“里面有听证会全部录音,我们散伙饭那晚的完整视频,还有老猫熬了三个通宵剪出来的《他们开始相信,光是真的》特别版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三年后,你要用它重启404。”
林枫攥紧了那个小小的U盘,它的金属外壳硌得他掌心生疼。
他点了点头,声音有些沙哑:“如果那时我们都回来了。”
苏晚晴笑了,眼底却闪着水光:“如果没回来,也别删好友——404的群,永远别改名。”
同一时刻,数百公里外的市文旅局大楼里,赵子轩正站在电梯里。
崭新的白衬衫烫得没有一丝褶皱,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,却依然无法抵挡身旁同事们若有若无的打量和窃窃私语。
一个看起来颇为自来熟的前辈拍了拍他的肩膀,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大声说:“哟,新来的小赵?你就是那个毕业典礼上给校花写了九十九封情书的‘情圣’?”
电梯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。
赵子轩的脸颊瞬间涨红,正要开口解释那些信并非写给一人,而是他们“温暖站”收集的、希望被看见的心声时,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。
他掏出手机,是张野发来的一段语音。
点开语音,康复中心单调的广播声先传了出来,随即是张野略带疲惫的声音:“刚教完我爸做复健操,累死我了。他说……他突然想吃你上次从家里带来的那种辣条了。”
赵子轩深吸一口气,将所有的窘迫和委屈都压了下去。
他对着手机,用不大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回复道:“告诉叔,安心养病。也告诉他,他那个没出息的儿子今天没再到处装蒜了,也升职了——从毕业典礼上的‘情圣’,正式变成了文旅局的‘科员’。”
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。
赵子轩关掉手机,没有将它塞回口袋,而是直直地别在了胸前的衬衫口袋上,像一枚勋章。
他抬头挺胸,迎着走廊里各色目光,一步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,全程没有再低头看任何人的眼神。
而在另一座城市的国际机场,巨大的落地窗外,一架飞机正呼啸着冲上云霄。
候机厅里,陈默最后一次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那个名为“404记忆同步器”的程序。
这是他亲手写的代码,一个属于他们四个人的云端空间,记录了每一次争吵、每一次欢笑和每一次并肩作战。
系统右下角,一个提示框悄然弹出:“检测到三位成员在线,是否发起最后的告别通话?”
陈默的手指悬在“是”的按钮上,迟迟没有落下。
屏幕上,林枫、赵子轩和张野的头像都亮着,像三颗遥远的星。
他能想象到电话接通后的场景,尴尬的沉默,或者言不由衷的祝福。
他最不擅长这个。
最终,他移动鼠标,决绝地点了“否”。
他快速敲击键盘,写下一封简短的邮件,群发给三人:“我不擅长说再见,所以提前走了。但我的代码永远连着你们的ID。如果有一天系统提示‘信号弱’,那不是连接断了,只是我正在世界的另一头,拼命想办法重新接上。”
发送完毕,他合上电脑。
飞机开始登机,他随着人流走上廊桥。
在他踏入机舱的那一刻,手机按照预设,自动向404的群里发送了一条定时消息:“已起飞。下次见面,请务必带一碗老张涮锅的秘制汤底。”
傍晚,张野骑着他那辆旧电动车送父亲复查回来,路过青州大学南门时,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。
他习惯性地抬头望向那栋熟悉的宿舍楼,四楼最右边的那个阳台——灯,果然是暗的。
可那块被他们用胶水粘了又粘的“404号温暖站”的门牌,居然还在。
在黄昏的余晖里,那几个字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。
他掏出手机,对着那个小小的阳台拍了张照片,没有加任何滤镜,直接发到了群里,配上文字:“报告组织,我将留守总部,随时等待接应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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