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汽混着花椒香从门缝里钻出来,模糊了林枫的眼镜片。
他摘下眼镜擦了擦,一抬头就撞进张野泛红的眼睛里——那家伙正盯着火锅里翻滚的方便面,喉结动了动,却没像从前那样嚷嚷“老子要加三勺辣”。
赵子轩把手机倒扣在桌上,塑料壳磕出轻响:“当年咱们用这锅煮火锅被宿管抓,阿姨说‘再让我看见这破锅就没收’。”他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领口,“现在我写宣传稿,标题得写成‘青州文旅新风貌:文明寝室创典范’,你说讽刺不?”
陈默的帆布鞋尖抵着桌腿,一下一下轻蹭。
他面前的笔记本开着,屏幕停在“404互助平台v0.1”的界面,蓝光映得他眼下青黑更重。
林枫知道,这小子昨晚在高铁站坐了半宿,为的是等最后一班退票——就像大一那年他为了给生病的张野买退烧药,在雨里跑了三条街。
“你们看这个。”林枫突然弯腰,从床垫底下抽出个泛黄的牛皮纸信封。
封皮上“未来计划书”五个字是他用马克笔写的,边角卷着,沾着大学四年的灰。
张野凑过来,手套磨出的老茧刮过纸页:“开武馆、当情圣CEO、成为中国乔布斯……”他声音越来越低,指腹停在“张野·武馆创始人”那行字上,“我现在每天给老人按腿,那老傅头说我手法软得像棉花,哪还站得稳马步。”
赵子轩抓起酒瓶灌了口,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:“我在文旅局写的宣传稿,‘热血’俩字被领导划了七次。上回小石头学校要捐图书,我打报告写‘少年强则国强’,主任说‘太激进,改温和点’。”他突然笑了,“你们记得吗?大二咱们偷偷去山区支教,小石头抱着我腿哭,说‘赵老师我想读书’。”
陈默的手机在这时震动。
屏幕亮起,“爸爸”两个字刺得林枫眯起眼。
陈默手指在接听键上悬了三秒,才点了下去。
“小默啊,亲戚问你在上海是不是进大厂了?”陈父的声音从听筒里炸出来,“你说你搞什么互助平台?那玩意儿能交房租吗?能给你妈买药吗?”
陈默喉结动了动:“爸,我在做一个能帮人连接的东西……”
“连接?”陈父冷笑,“你连自己都连不上!上个月说要去支教,这个月又说要搞什么平台,你看看你同学,哪个不是西装革履坐办公室?”
手机屏幕暗了。
陈默坐着没动,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机器人。
林枫看见他右手慢慢探向抽屉,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——那封硅谷入职函被抽出来时,封皮上“XX科技”的烫金标志闪了闪,又被他轻轻塞回最深处。
林枫的手机在这时震动。
苏晚晴的短信跳出来:“我爸妈的机票订了,最后问我走不走。”他盯着屏幕,忽然想起上周在实验室遇见她,她抱着一摞文献,发梢沾着实验室的消毒水味,却笑着说:“你们寝室的火锅味,比我导师的论文有意思多了。”
“啪。”
打火机的轻响惊得三人抬头。
林枫捏着“未来计划书”的边角,火焰从纸页底端腾起,映得他眼底发亮:“我们不是来兑现承诺的。”
张野猛地站起来,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是来推翻它。”林枫把燃烧的纸页扔进铁盆,火星子噼啪作响,“谁说长大就得认命?谁说非得活成计划书上那个鬼样子?”
赵子轩的酒瓶砸在地上,玻璃碴子溅到林枫脚边。
他红着眼吼:“老子不想当文旅局吉祥物!小石头要是没了学上,谁来管?我们救过他一次,凭什么不能再救一次?”
张野摘下工牌,金属扣“咔嗒”一声解开。
他盯着工牌上“康复中心 张野”几个字,突然用力扔进火盆:“康复中心少个按摩的不少,但404不能少了张野——那个能扛着受伤的赵子轩跑三公里的张野。”
陈默推了推眼镜,屏幕蓝光在他脸上跳跃:“我写了七年的互助平台,能对接支教资源、心理援助、紧急联络。”他敲了敲键盘,“只要你们敢用,我现在就上线。”
林枫的手机在掌心发烫。
他按下通话键,山区小学的铃声从听筒里传出来,混着孩子们的嬉闹声。
“喂?”
“林老师!”稚嫩的声音炸响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我的保温杯还在等你签名呢!”
林枫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里有光在烧:“我们……回山里去。”
夜风掀起墙上的“404永不毕业”海报,露出背后一行被胶带遮住的字——“敢出发就行”。
墨迹有些晕开,正是当年四人凑在台灯下,林枫握着赵子轩的手歪歪扭扭写的。
后半夜,陈默的笔记本还亮着。
张野蜷在靠窗的下铺,工牌烧剩的金属角在火盆里泛着冷光。
赵子轩蹲在地上捡玻璃碴,突然轻声说:“明早我得去局里销假……”
“请事假。”林枫从抽屉里摸出四张空白申请单,推到他面前,“就说……404要毕业了。”
窗外的月光漫进来,落在“敢出发就行”那行字上。
不知谁的手机屏幕亮起,照亮张野工工整整写的“事假申请”——
“因404寝室全体成员需执行特殊任务,特申请事假。”
笔锋顿了顿,他又在末尾加了句:“任务内容:重新毕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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