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州大捷的消息,如同久旱之后的甘霖,迅速滋润了因安王案而显得有些惶惶的人心。朝堂之上,原本还有些暗流涌动的势力,在这实实在在的军功面前,彻底偃旗息鼓。皇帝陛下的威望,伴随着程无双的捷报,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。
陈默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。他没有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,而是趁热打铁,以“赏功罚过、整顿吏治”为名,开始了对朝堂的深度清洗。
借着清查安王党羽的由头,他将《考功簿》的推行力度提到了最高。那些在安王案中立场暧昧、尸位素餐,或者在北境战事期间表现不佳的官员,无论背景多深,资历多老,纷纷被吏部考功司记录在案,或降职,或外放,甚至直接罢黜。空出来的位置,则被那些在推行新政、支援北境中表现出色的年轻干吏迅速填补。
一时间,朝堂风气为之一新。虽然仍有暗中的不满和怨怼,但在皇帝如日中天的威望和雷霆手段之下,无人敢再公开置喙。大雍的官僚机器,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,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。
然而,陈默深知,打天下易,守天下难。外部威胁暂缓,内部的蛀虫却从未停止啃噬。他并没有因为前朝的初步稳定而放松对后宫的警惕,尤其是坤宁宫。
苏玉衡的“病情”在他的严密保护下,表面维持着稳定。那枚“暖宫丸”被她小心收藏,并未服用。而那个被暗中监视的钱宫女,也一直没有什么异常举动,只是每日按部就班地伺候,与御膳房那个小太监的接触也似乎停止了。
但越是平静,陈默心中的那根弦就绷得越紧。他了解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对手,他们就像最耐心的猎手,绝不会轻易放弃。
这一日,是宫中按例向各宫分发夏日份例用物的日子。坤宁宫作为中宫,所得自然是最上乘的。其中,便有内务府新进的一批据说是江南贡上的、质地极其轻柔吸汗的“软罗纱”,专供后宫主子们夏日做里衣之用,因其数量稀少,尤为珍贵。
东西送到坤宁宫,照例由掌事宫女查验接收。钱宫女也在其中,她表现得与其他宫人无异,仔细清点着各类物品。当清点到那批软罗纱时,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匹,对着光仔细看了看,又用手细细摩挲,仿佛在检查质地,口中还赞道:“果然是上好的料子,透气又柔软,最是适合娘娘如今……”
她话未说完,指尖似乎无意地在布料边缘某个不显眼的地方用力捻了一下,随即若无其事地将料子放下,继续清点其他物品。
整个过程自然流畅,没有任何可疑之处。就连一直暗中盯着她的那名心腹宫女,也未察觉异常,只当她是尽职检查。
然而,就在当夜,苏玉衡准备就寝,宫人服侍她更换寝衣时,那名心腹宫女在整理白日送来的那匹软罗纱,准备明日交由尚服局裁制时,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极其淡雅、却与布料本身熏香略有不同的异样花香。这味道很淡,若非她凑得极近,几乎无法察觉。
她心中一动,想起皇后之前对气味异常敏感之事,不敢怠慢,立刻取来剪刀,小心翼翼地在那匹软罗纱边缘,钱白日捻动过的地方,剪下了一小条,然后立刻带着布料和剪刀,找到了那名可靠的老年医女。
医女拿着那布条,先是嗅闻,继而用银针探刺,最后甚至取了些许粉末溶于特制的药水中观察。她的脸色随着检验的深入,变得越来越难看,最终,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:
“娘娘!这……这布料上,被浸染了‘幻情散’!”
“幻情散?”苏玉衡心头一跳,这名字听着便不祥。
“此乃前朝宫廷禁药!”医女声音发颤,“无色无味,难以察觉,需借人体温热度方能缓慢散发。女子接触后,并不会立刻有碍,但若长期贴身穿着由此布制成的衣物,药性会逐渐侵入肌理,令人……令人情欲躁动,心神恍惚,易于失控……尤其……尤其是有孕之人,更易受其影响,严重者……可能导致胎动不安,甚至……早产血崩!”
轰!
苏玉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灌到脚底,浑身冰凉!
好歹毒的计策!比起之前的香囊和汤药,这一次的手段更加隐蔽,更加阴损!香囊和汤药是直接下毒,目标明确,容易防备。而这“幻情散”却是下在贴身衣物上,借助漫长的穿着过程缓慢起效,神不知鬼不觉!其目的,不仅仅是伤害皇嗣,更是要让她这个皇后“行为失当”,背上“淫乱宫闱”的污名!届时,不仅孩子保不住,她这个皇后的位置,乃至性命,都可能不保!
这简直是一石二鸟,甚至一石三鸟的绝户计!
若非她早有戒备,身边又有如此敏锐可靠的医女,恐怕直到酿成大祸,都难以察觉!
“钱氏……”苏玉衡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,眼中第一次迸射出凌厉的杀意。这个钉子,留不得了!
她立刻下令,秘密控制钱宫女,同时将那匹被动了手脚的软罗纱严密封存,作为证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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