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！ 就在苏明霞本能缩手、林静水痛苦闷哼的瞬间！ 他那刚刚触碰过苏明霞指腹的、苍白冰冷的指尖，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超越痛苦的、近乎本能的决绝力量！ 五指如同鹰爪，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！ 狠狠地、死死地——攥住了那个小小的靛青香囊！
力量之大！指关节瞬间绷紧到惨白！青筋在手背狰狞浮凸！ 仿佛要将那香囊连同里面所有的草药气息，一起揉碎、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！ 那紧攥的姿势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，一种绝望的压抑，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……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——贪婪与眷恋！
香囊在他恐怖的握力下变形，浓郁的混合药香如同被挤压释放般，猛地喷涌而出！艾草的清苦、菖蒲的辛烈、野菊的微甜、紫苏的清凉……瞬间将他苍白的手指、甚至小半条手臂都包裹其中！那浓郁的、带着生机的草药气息，如同滚烫的洪流，粗暴地冲入他的鼻腔！
“呃——！” 林静水整个人猛地一颤！攥着香囊的手更加用力！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！ 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！仿佛这香囊的气息是剧毒的烟雾！ 但！ 就在这痛苦颤抖的瞬间！ 苏明霞清晰地看到！ 他那双一直被薄毯阴影覆盖的眼睛所在的位置！ 薄毯极其细微地、被某种力量向内——吸陷了一瞬！ 仿佛他在用尽全身力气——深深地、贪婪地、吸入了那喷涌而出的浓郁药香！
短暂的窒息般的死寂。 只有林静水粗重破碎的喘息声，和他那只死死攥着香囊、青筋暴起的右手，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冲突。
许久。 那剧烈颤抖的身体，在浓郁药香的包裹下，极其极其缓慢地……平复了一丝？ 那粗重的喘息，也似乎压抑着，艰难地平息下去几分。 一个极其嘶哑、破碎、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，极其艰难地从薄毯下飘出，轻得如同叹息： “……谢……谢……”
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子，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某种强行压抑后的……空洞的平静。
他依旧蜷缩着，攥着香囊的手缓缓收回，连同整个手臂都缩回了薄毯的包裹之下，只留下那个小小的靛青色凸起，紧贴在他心口的位置，随着他微弱的呼吸，极其轻微地起伏着。
那浓郁的混合药香，并未被幽冥寒气完全吞噬，依旧固执地弥漫在空气中，形成一片小小的、温暖的、带着苦涩生机的领域，将蜷缩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。
苏明霞依旧蹲在原地，指尖残留着那冰冷的触感和灵魂嗡鸣的余震。 她看着那薄毯下紧攥香囊的轮廓，看着那微微起伏的靛青色凸起。 腕间的灼痛早已平息，但心口那股莫名的、因他道谢而更显沉重的滞涩感，却久久无法散去。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。 回春堂内，唯有那固执弥漫的药草清香，如同黑暗中摇曳的、微弱的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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