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缘客栈二楼,那方由阴沉木打造的法坛,如同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浩劫。碎裂的龟甲残片散落在暗沉的法毯上,断裂处残留的墨绿色幽光如同垂死的龙影,不甘地扭曲明灭。幽冥鉴中心那颗被厚厚幽蓝冰晶覆盖的晶石,彻底黯淡,化作一块死气沉沉的顽铁。四盏青铜兽首灯仅剩两盏苟延残喘,豆粒大小的幽紫火焰在浓重的血腥与焚香气味中摇曳,将陈先生枯槁染血的面容映照得如同厉鬼。
他萎顿在地,灰袍被口中喷涌的鲜血浸透,胸膛剧烈起伏,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,气息紊乱不堪,显然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反噬。反噬的根源,并非施法失败,而是那来自西北方向的、如同洪荒巨兽碾碎蝼蚁般的恐怖意志碾压!那意志……冰冷、暴戾、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严与纯粹的毁灭气息!仅仅是被其边缘扫过,便几乎崩碎了他的神魂!
房间内死寂得如同冰封的墓穴,唯有陈先生粗重艰难的喘息声,以及幽紫火焰燃烧时极其细微的“噼啪”声。
窗边。 萧公子缓缓收回指向西北方向的手指。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恐怖意志冲击时带来的、冰冷刺骨的颤栗感。然而,他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惊惧,那双燃烧着九幽玄冰的墨黑瞳孔深处,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、被彻底点燃的贪婪!
龟甲崩毁! 幽冥鉴冻结! 反噬如此之巨! 这非但不是失败! 反而是最有力! 最不容置疑的——证据!
“龙冢!真正的龙冢!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一种因极度兴奋而微微颤抖的磁性,打破了死寂,“唯有蕴含无上龙威的幽冥死地!才能爆发出如此纯粹、如此……霸道的意志反噬!”他缓缓踱步,玄色锦袍的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,如同死神的衣袂在巡视自己的领地,最终停在萎顿的陈先生面前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。
“干得好,陈先生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,唯有那冰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锋,刮过陈先生惨白染血的脸颊,“以法器崩毁为代价,换来如此……精准的坐标!方圆三里……镇西寒潭!哈!”一声短促而冰冷的轻笑,如同冰珠砸落玉盘。
他猛地转身,再次面向窗外那片被浓重铅云死死压住的、死寂的镇西山林! 目光! 如同最精准的探针! 穿透了厚重的阴云! 穿透了茂密的山林! 死死钉在那片区域的核心——回春堂! 钉在回春堂后院那口——墨绿色的寒潭!
嘴角! 极其缓慢地! 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、也残忍到极致的——弧度! 那弧度里,没有丝毫人性温度,只有赤裸裸的、志在必得的占有欲与即将品尝猎物的嗜血快意!
“传令!”声音不高,却如同冰冷的铁律,瞬间撕裂了室内的死寂! 两名如同雕塑般侍立在阴影中的贴身护卫,瞬间单膝跪地,头颅深深低下,冰冷的甲胄发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“所有外围人手,即刻放弃一切无效搜寻!” “所有精干力量,包括‘影牙’,全部撤回!” “以福缘客栈为核心!” “集结!” “目标——” 萧公子的声音微微一顿,如同在品味最后的美味。 “镇西回春堂!” “及后院寒潭!” “封锁所有进出路径!” “方圆三里!” “许进!不许出!” “一只苍蝇……也不准飞走!” 最后几个字,被他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吐出,却带着冻结灵魂的杀意!
“是!公子!”两名护卫如同得到赦令的恶犬,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凶光,齐声嘶吼,随即转身,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,旋风般冲出房间!
陈先生艰难地抬起头,染血的嘴角微微蠕动,似乎想说什么,最终却只是化为一声更加沉重的喘息,再次无力地垂下头颅。
萧公子不再看他,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即将成为修罗场的区域。 “陈先生,好生休养。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,“接下来……还需要你的‘幽冥鉴’……看看那潭底下的‘东西’,究竟……值多少代价!”
目标锁定! 猎场圈定! 毁灭的号角! 已然吹响!
回春堂。 死寂。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沉重的死寂。 空气中浓烈的幽冥血腥气如同凝固的胶质,冰冷刺骨,混合着绝望的气息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。墙角那片幽蓝的冰晶荆棘停止了暴涨,却依旧狰狞地刺向腐朽的房梁,如同无数凝固在死亡瞬间的尖叫。林静水胸前那半块焦黑龙纹玉佩散发的微弱温热,在萧公子锁定目标的恐怖意志碾压而来的瞬间,如同风中残烛,剧烈地摇曳了一下,随即艰难地重新稳定下来,光芒却比之前更加黯淡,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。
苏明霞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背靠着同样冰冷的药柜。 就在刚才! 萧公子那锁定目标的恐怖意志如同无形的灭世巨锤,轰然砸向这片死地的瞬间! 她腕间那个沉寂的烙印! 猛地! 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、撕裂灵魂般的——剧痛! 那剧痛! 并非源自龙胤意志的愤怒! 而是一种…… 被最精准、最恶毒的猎枪——锁定核心的——致命预警! 伴随着剧痛! 烙印深处! 那叠加浮现的暗金锁链纹路! 如同烧红的烙铁! 瞬间变得无比清晰!无比灼热! 疯狂地在她灵魂深处扭动、灼烧! 发出无声的、歇斯底里的——警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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