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滴声在绝对的黑暗中断续回响,像倒计时的沙漏,催逼着流逝的生命。苏明霞靠在冰冷湿滑的洞壁上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,右半身的墨绿冰晶如同沉重的枷锁,寒气持续侵蚀着麻木的肢体。左臂烙印深处,冰火交织的剧痛如同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她的神经,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阵眩晕。
她死死咬着下唇,血腥味在口中弥漫,强行将涣散的意识拽回。
不能睡!静水还在等她!
她摸索着探向怀中。万幸,那贴身存放的油纸包还在。里面是几样最基础的伤药:止血收敛的白芨粉,消炎生肌的金创散,还有一小截用剩的、散发着淡淡苦涩气息的续断根。分量少得可怜,品质也远不及她医馆中精心炮制的药材,但在此时此地,已是救命的稻草。
她借着洞口藤蔓缝隙透入的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光,摸索到林静水身边。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,那寒意如同冰锥,瞬间刺穿了她的心脏,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痛楚。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涌的情绪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动作必须快,也必须轻。
她颤抖着解开林静水身上那件早已被血污、泥泞和冰水浸透、变得冰冷硬结的衣衫。湿冷的布料粘在伤口上,每一次剥离都伴随着细微的、令人心悸的撕裂声和皮肉粘连的黏腻感。她小心翼翼地用指甲一点点将布料边缘挑起,再用左手尚算完好的几根手指,极其轻柔地将其揭离。
伤口暴露在黑暗潮湿的空气中。肩膀、肋下、手臂…数道深可见骨的划伤,边缘皮肉翻卷,被墨绿色的冰晶和污黑的泥土混合着凝固的暗红血块覆盖着,散发出一种腐坏与血腥混合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息。寒气正不断从这些伤口深处弥漫出来,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。
苏明霞的心在滴血。她摸索着找到水囊——里面只剩下最后几口浑浊的、带着土腥味的溪水。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衫下摆,沾湿一小块,屏住呼吸,开始为他清理伤口。
触手冰凉粘腻,如同在触碰一块浸透了污血的寒玉。湿布擦过翻卷的皮肉边缘时,昏迷中的林静水身体会极其轻微地抽搐一下,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、如同幼兽哀鸣般的痛苦呻吟。每一次微小的抽搐,每一次含混的呻吟,都像鞭子一样狠狠抽在苏明霞的心上。她只能将动作放到最轻、最柔,仿佛擦拭的不是狰狞的伤口,而是易碎的琉璃。
“唔…呃…” 当湿布擦过他肋下一道最深的伤口时,林静水猛地吸了一口气,身体剧烈地一颤!黑暗中,他那只冰冷僵硬的手,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动,猛地抬起,一把死死攥住了苏明霞沾满血污和冰屑的左手衣袖!
攥得很紧!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和本能!冰冷的指尖深陷入她腕部的皮肤,传递着彻骨的寒意和无助的依赖。
苏明霞的动作骤然僵住!
那突如其来的紧握,那冰冷的触感,那昏迷中依然流露出的、刻骨的痛苦与依赖,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,瞬间冲垮了她强行筑起的理智堤坝!所有的坚强、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土崩瓦解!压抑了太久的恐惧、担忧、绝望和无边无际的心疼,如同决堤的洪水,疯狂地冲击着她的眼眶!
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,大颗大颗地涌出,顺着她沾满血污和尘灰的脸颊滚落。没有声音,只有无声的泪水和身体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。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腕,将所有的呜咽和悲鸣都堵在喉咙深处,不让一丝声响泄露出来。肩膀因压抑而剧烈耸动,泪水砸落在冰冷的地面,瞬间被黑暗吞没。
不能哭!静水需要你!她在心底疯狂呐喊**!**
她用那只被攥紧的手,反手紧紧包裹住林静水冰冷的手背,仿佛要将自己残存的所有温暖都传递给他。另一只手,则更加用力地咬着手腕,用剧痛强行压下汹涌的情绪。片刻之后,她猛地抬起头,狠狠抹去脸上的泪水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,只是那红透的眼眶和微微颤抖的唇角,泄露了方才的风暴。
她深吸几口带着霉味的冰冷空气,强迫自己继续。动作依旧轻柔,甚至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。她颤抖着将珍贵的白芨粉和金创散,一点点、均匀地撒在那些狰狞的伤口上。药粉接触皮肉的瞬间,昏迷中的林静水眉头紧蹙,喉间又溢出压抑的痛哼。苏明霞心如刀绞,却不敢停歇。最后,她将那一小截续断根用牙齿咬碎,混合着仅存的一点水,敷在他几处最严重的伤口上。
做完这一切,她已是汗透重衣,虚脱般靠回洞壁,急促地喘息着。右臂冰晶的寒气似乎更重了,麻木感已经蔓延到胸口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碴摩擦般的刺痛。左臂烙印的灼痛也因心神消耗而愈发剧烈。
就在她疲惫不堪,准备撕下衣襟为他包扎时,目光无意间扫过林静水的胸膛。
那里,在清理伤口时被湿布擦拭过的地方,有一道不算长、但位置靠近心脏的旧伤疤。那疤痕颜色很淡,平时几乎看不出来。但此刻,在黑暗之中,在周围翻卷的新伤和青灰色死气的映衬下,那道旧疤的边缘,竟隐隐浮现出!一种极其微弱**、若隐若现的暗金色纹路**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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