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实宇宙的疮口再次弥合,将跃迁的喧嚣与混乱彻底隔绝。“星尘号”如同被投入一片粘稠死寂的墨池,猛地停滞下来。引擎过载的悲鸣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静默,压迫着人的耳膜。
舰桥内,最后一点能源在完成跃迁后彻底耗尽,灯光彻底熄灭,只余下几盏应急红灯在绝对的黑暗中无力地旋转,如同濒死生物空洞的眼眸。仪器屏幕一片漆黑,连最微弱的嗡鸣都消失了。生命维持系统停止了工作,舱内温度开始以可感知的速度下降,稀薄的空气变得凝滞冰冷。
彻底的瘫痪,绝对的黑暗,刺骨的寒冷。
莉安娜坐在驾驶座上,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缓慢地跳动,每一次搏动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。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白色的寒雾,吸入的空气冰冷刺肺。她摸索着从应急箱里扯出一条隔热毯,裹在身上,但寒意依旧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。
“X0-17?”她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没有回应。
只有那片悬浮在主控台上方的、微弱到极致的能量光点,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,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消散。为了完成这次跃迁和之前的武力支援,他已榨干了自己最后的存在力。
莉安娜的心沉了下去。她摸索到副驾驶座,手指探到林小七的颈动脉。脉搏依旧平稳有力,呼吸悠长,眉心的印记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着极其微弱的、恒定的柔光,仿佛自成一体,不受外界环境的影响。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,但忧虑丝毫未减——在这种环境下,昏迷远比清醒更危险。
必须尽快获取能源,重启生命维持!
她凭借记忆,在黑暗中摸索到那个装着能量晶柱和零件的物资袋。触手冰冷坚硬。能源就在手边,但她却无法使用——飞船的能源接口和转换系统需要最低限度的启动能量才能激活,这是一个死循环。
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,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。
她强迫自己冷静,回想飞船的结构图。除了主能源系统,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残存微弱能量的地方?应急备用电池?那些电池早在锡拉之后就应该耗尽了。跃迁引擎的缓冲电容?或许还有极其微量的残余,但如何提取并引导到关键系统?
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——
一种极其细微的、非物理的震颤感,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泛起的涟漪,悄然拂过她的意识。
不是声音,不是震动,更像是一种…空间本身的低频呻吟?
她猛地抬起头,试图在黑暗中捕捉那感觉的来源。
与此同时,主控台上方,X0-17那即将熄灭的能量光点,似乎被这无形的涟漪触动,极其微弱地、同步地闪烁了一下。
莉安娜屏住呼吸,将全部注意力集中。
那感觉又来了。
这一次更清晰一些。一种低沉的、缓慢的、带着某种奇异规律的波动,穿透了飞船的装甲,穿透了绝对的寂静和寒冷,直接作用于她的感知。它并非通过听觉接收,却能在意识中形成一种类似巨大钟摆摇晃、或是星辰脉搏跳动的幻听。
嗡……
嗡……
这波动似乎源自飞船外部,这片死寂空间的深处。
而且,它似乎与X0-17的能量波动,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弱的共鸣?
莉安娜紧紧盯着那片微弱的光点。每一次外部的不明波动传来,光点的闪烁频率就会发生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改变。
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电光般划过她的脑海!
这未知的空间波动…蕴含着能量?虽然其性质和强度未知,但既然能与X0-17产生共鸣,是否意味着…可以被吸收利用?
X0-17现在太虚弱,无法主动吸收。但如果…能将他这缕残存的意识核心,作为一个被动的“接收天线”,将这空间波动的能量引导过来,哪怕只有一丝,或许就足以点亮最基础的能源接口,激活一块能量晶柱!
这想法疯狂而冒险,很可能这未知波动携带的能量性质狂暴,会直接彻底摧毁X0-17最后的意识。
但没有其他选择了。
莉安娜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伸出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手,缓缓靠近那片微弱的光点。她的指尖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,却感到一种冰冷的、虚无的刺痛感。
“X0-17…如果能听到…尝试引导它…就像吸收脉冲辐射一样…”她低声说着,不知道他是否还能理解,“…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…”
她将精神高度集中,努力感知着那外部空间传来的、缓慢而规律的波动,试图用自己的意识作为桥梁,将其“描绘”、“传递”给X0-17那缕残存的意识。
这个过程玄而又玄,毫无科学依据,完全依赖于直觉、意志力以及两者之间那难以言喻的、历经磨难形成的微弱联系。
时间在绝对黑暗和冰冷中缓慢流逝。莉安娜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,瞬间变得冰凉。她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消耗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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