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户玻璃上提取到的一枚模糊指纹,与张老拐之前因赌博被拘留时留下的指纹比对成功!同时,有村民反映,案发前一天深夜,曾看见张老拐鬼鬼祟祟地提着个瓶子从邻村回来。公安迅速布控,在邻县一个亲戚家将惶惶不可终日的张老拐抓获。经过连夜突审,面对铁证,张老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,对投掷硫酸瓶、意图破坏缝纫组和伤害李薇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!
然而,他的供词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。
“是……是‘红领巾’厂的人!是他们指使我的!” 张老拐涕泪横流,为了减刑,迫不及待地攀咬,“他们给了我五十块钱!说只要吓唬吓唬李薇,让她做不成衣服就行!那瓶子里的东西……也是他们给的!说是什么……什么酸,吓人用的,我也不知道那么厉害啊!政府饶命啊!我就是贪财,我没想杀人啊!”
“红领巾”童装厂?!公安干警立刻意识到,这可能牵扯到更大的商业不正当竞争案件。他们迅速行动,依法传唤了“红领巾”厂的负责人。
调查结果令人震惊又讽刺。“红领巾”厂确实是县里某位领导亲属开办的,利用关系挤占布料资源、散布谣言打压“薇草”确有其事。但他们给张老拐的,根本不是什么浓硫酸,而是浓度较高的**工业醋酸**!虽然气味刺鼻,也有一定腐蚀性,但远达不到硫酸那种毁灭性的程度。他们的本意只是想制造恐慌,泼脏水,让“薇草”名声扫地,没想到张老拐这个法盲加蠢货,下手没轻重,又害怕事情败露,才把事态搞得如此严重,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惨剧!
真相大白。张老拐因故意毁坏财物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(未造成严重人身伤害,但性质恶劣)被捕,等待法律的严惩。“红领巾”厂也因不正当竞争和教唆犯罪被处以重罚,勒令整改,名声扫地。
消息传回李家坳,村民们在拍手称快的同时,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和荒诞。原来泼的不是硫酸?但那股狠毒的心肠,与硫酸何异?
李薇听到这个消息时,正在绘制新的夏装设计图。她握着铅笔的右手停顿了一下,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。是醋酸还是硫酸,有区别吗?那股想要彻底毁灭她的恶意,是真实存在的。这个结果,反而让她更加看清了某些人虚伪和卑劣的底线。
她放下铅笔,拿起那张画着“薇草”标志的图纸,目光变得更加坚定。这个小小的标志,不仅要绣在衣服上,更要刻进她的骨子里。她要去一个更广阔、更规范、更能用实力说话的地方,让“薇草”真正地、堂堂正正地生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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尘埃暂时落定。张老拐入了狱,“红领巾”厂偃旗息鼓。李家坳缝纫组在春芳的带领下平稳运行,继续为县百货公司和周秀兰开拓的零散渠道供货。
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,李薇左肩的绷带终于拆掉了。虽然动作依旧僵硬迟缓,无法负重,但总算获得了有限的自由。她换上了一件自己设计的、用王建军带来的厚实劳动布做的改良版列宁装,精神利落。周秀兰赶来了,王建军也开着卡车来了——今天是李薇去镇上信用社申请贷款的日子。
张强把妞妞裹得严严实实,抱在怀里,脸上带着紧张和期待。他看着妻子清亮坚定的眼神,看着周秀兰大姐风风火火的干劲,看着弟弟王建军沉默却坚实的支持,心中那股不安渐渐被一种陌生的豪情取代。
李薇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太多痛苦、挣扎、泪水与希望的小院,看了一眼那块“李家坳妇女缝纫互助组”的木牌。这里是她野草般生命力的起点,但绝不是终点。
她深吸一口气,迎着初升的朝阳,迈出了坚定的一步。
“走吧。”
她的声音平静,却带着破土而出的力量。前方,是通往镇上的崎岖土路,路的尽头,是未知的挑战,也是无限的可能。
野草,终于要离开石缝,向着更广阔的田野,蔓延而去。
青石镇,依着一条浑浊的小河而建,两条交叉的主街构成了镇子的中心。相比李家坳,这里无疑是繁华的:供销社的门面更大,邮电局、信用社、卫生院一应俱全,甚至还有一家飘着油墨香的新华书店和总是挤满人的录像厅。空气里混杂着煤烟、油炸糕的香气和牲畜粪便的味道,人来车往,喧闹而充满生机。
李薇的“薇草裁缝铺”就开在靠近河岸的东街上。铺面不大,原是家倒闭的杂货铺,墙皮有些剥落,但位置尚可。她用信用社贷来的两百块钱和缝纫组大半年的积蓄,付了半年房租,简单粉刷了墙壁。周秀兰不知从哪弄来两截玻璃柜台,擦得锃亮。张强带着几个李家坳跟来的后生,笨手笨脚却异常卖力地钉好了挂衣服的架子,安装了那扇厚重的、晚上可以上锁的木头门。
开张那天,没有鞭炮齐鸣,只在门口贴了张红纸,上面是李薇用毛笔工工整整写的“薇草裁缝铺”五个大字,下面一行小字:“定制、裁剪、成品童装”。王建军开着卡车送来最后一批衣架和布料,放下东西,留下句“有事捎信”,便匆匆离开,依旧沉默,却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隔阂。
李薇穿着那件自己改的列宁装,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,站在收拾一新的铺子里。左肩依旧隐隐作痛,提醒着她来路的艰辛。她看着空荡荡的货架和那台从李家坳搬来的、最重要的二手电动缝纫机,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。这里,将是她新的战场。
张强抱着妞妞,站在门口,看着妻子沉静的侧影,再看看这间属于他们自己的铺子,胸腔里涌动着一种陌生的、滚烫的情绪。是希望,也是压力。
最初的几天,门可罗雀。镇上的人对这个新开的、据说老板娘还是个“残废”的裁缝铺,大多抱着好奇和观望的态度。偶尔有人探头进来,问问价格,摸摸布料,又摇摇头走了。毕竟,供销社的成衣虽然样式呆板,但牌子硬,心里踏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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