雾好像淡了点，能看清脚下踩着的粉末混着黏糊糊的血。那封揣在胤禵怀里的密令像个烙铁，烫得他周身都散发着冷气。
“弘历这小子……”
他牙缝里挤出半句，后面的话被一声极其轻微、却让人头皮一炸的“咔哒”声掐断了。
像是极小极硬的壳子被慢慢挤碎的声音。
从前面不远，那堆刚才混战留下的尸体中间发出来的。
我们俩瞬间僵住，循着声看过去。
是那个孩童的骸骨。被蝙蝠、毒虫、还有刚才那场自相残杀折腾了半天，它居然还没散架，依旧那么蜷缩着。
那枚嵌在它颌骨里的金丸，正在发出一种诡异的、越来越亮的赤红色光芒！表面那些细密的“九转穿心”篆文像是活了过来，在疯狂游动！
“退！”
胤禵脸色剧变，猛地扯着我往后疾退！
就在我们退开的刹那——
“噗！”
一声闷响，不是爆炸，更像是熟透的果子烂透了爆开的声音。
那枚金丸猛地炸裂开来！没有火光，没有大的冲击力，只有暗红色的粉末喷射出来，如同血雾，瞬间笼罩了那小块地方。
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陈腐药味和一丝甜腥的气息。
金丸的碎片和那些红粉簌簌落下，覆盖在孩童骸骨和周围几具尸体上。
然后，更骇人的一幕出现了。
那具孩童的骸骨，像是被抽去了所有支撑，哗啦一声，彻底散落成一堆碎骨。
而它背后那片始终贴在地上的皮肉——之前因为腐烂和黑暗没看太清——此刻竟然完整地剥离了下来，被那红粉一激，猛地向上扬起，又轻飘飘地落回地面。
那不是一块完整的皮。那皮子极薄，近乎透明，上面布满了极其复杂、精细的暗红色线条，像是用极细的针刻上去又染了色，勾勒出无数通道、密室、标记……赫然是一张庞大无比的地宫密道图！
但不止一张。
随着孩童骸骨的散架，它身下压着的、另外几具刚死不久的侍卫尸体背上，也各有大小不一的皮子开始卷曲、剥离！像是被那金丸爆出的红粉激活了某种特性，它们挣扎着脱离血肉，发出一种轻微的、令人牙酸的油脂脆响。
短短几息间，七八张大小不一、绘着不同区域密道的人皮地图，就那么摊开在尸体和碎骨之间，暗红色的线条在昏暗中闪着幽光。
整个空间死寂一片。只有那诡异的甜腥味还在弥漫。
“……人皮绘图。”
胤禵的声音干涩得厉害，带着一种深深的厌恶，“萨满里的黑巫术……取童男童女背皮，用特殊药水浸泡防腐，再刻绘……能千年不腐。这金丸……根本不是丹药，是锁……锁着这些皮子的锁！爆了，锁就开了。”
他盯着那张从孩童骸骨上剥落的皮子，眼神锐利起来：“这图……比我们之前找的那份详细百倍。连最隐秘的排气孔道都标出来了。”
“能出去？”我心跳快了些。
“有图就行。”
他上前一步，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污秽，想去捡那张最大的皮图。
手指刚碰到边缘，那皮子却猛地卷曲了一下，像是活物般缩了缩，上面的暗红色线条瞬间黯淡下去，几乎消失不见！
胤禵猛地缩回手，像是被烫了一下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
他又试了一次，结果一样。只要他的手指靠近，那皮图上的线条就迅速隐没，变得几乎透明。
“这皮子……认生？”
他眉头拧死。
我看着那皮子上若隐若现的暗红线条，忽然想起刚才金丸爆开时那股甜腥气，和我喉咙里隐隐作呕的感觉……还有之前那些丹药……
“是不是……需要血？”我哑声说，“我的血。”
胤禵猛地转头看我。
“那金丸里的药粉……还有那些丹药……都有汞毒。”我喉咙发干，“这图……可能得用中了同种毒的血，才能显出来。”
胤禵盯着我看了几秒，眼神复杂。他慢慢让开位置。“你试试。”
我蹲下身，忍着那甜腥味和面对人皮的恶心，咬破了自己的指尖。殷红的血珠渗出来。
我将滴血的手指，缓缓凑近那张最大的皮图。
血珠滴落在近乎透明的皮子上。
没有滑落。
它像是被饥饿的海绵吸收了一样，瞬间渗了进去！
紧接着，那皮子像是突然被注入了生命，轻微地颤抖起来！上面原本黯淡消失的暗红色线条，如同蛛网般瞬间浮现，并且变得更加清晰、鲜艳！蜿蜒伸展，勾勒出无比详尽的路径！
甚至有些之前根本没显现的、更细小的暗道，也逐一亮了起来！
油脂的脆响细微地持续着，仿佛那皮子还在呼吸。
胤禵倒抽一口凉气，眼睛死死盯着那完全显现的地图，呼吸都急促起来。“果然……果然在这里！这才是真正的生路！”
他目光猛地扫向其他几张从侍卫尸体背上剥落的皮图，又看向我还在渗血的手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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