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如金纱,自太庙崩塌的穹顶裂隙倾泻而下,将悬浮的尘埃染成碎金。祭坛玉阶泛着彻骨寒意,与铀熔炉冷却后形成的巨大蓝色晶体幽光交织,映得乔引娣侧脸半明半暗。
她倚着冰凉的玉柱喘息,肩头那道为胤禵留下的旧疤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,目光却紧紧锁在玉阶下方那个昏迷不醒的身影上。
乌苏里蹲在胤禵身侧,两指搭在他颈侧,眉头紧锁。
“心脉虽弱,气息虽乱,但总算……”
他话音未落,却戛然而止。
只见胤禵那身早已破损不堪的衣袍胸口处,毫无征兆地透出一抹幽邃的光芒。那光不似铀晶的蓝,也非祭坛玉石的温润,而是一种更为古老的森白。
紧接着,半枚残缺的玉角竟自行从他怀中浮出,悬浮于空中。那玉角质地如凝脂,却隐隐可见内部缠绕着蛛网般的血丝,通体散发着属于皇权的威压与戾气——正是那失踪多年,象征着天命所归的传国玉玺残角!
“传国玺残角?!”乌
苏里骇然失色,踉跄着后退一步,声音因极致的惊愕而变调,“此物……此物怎会在他身上?!它不是早已随……”
他的疑问被眼前异象硬生生打断。
那悬浮的玉角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,它在空中微微震颤,棱角处迸发出针尖般锐利冰冷的毫光,似乎在辨识着什么。
下一刻,它猛然调转方向,将那最尖锐的棱角对准了祭坛之上——对准了刚刚支撑着站起身的乔引娣!
“小心!”
乌苏里的警告刚出口,那玉角已化作一道惨白流光,撕裂空气,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精准与狠绝,直刺乔引娣眉心!
太快了!快得超越了她身体反应的速度,快得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!
乔引娣只觉额间传来一点冰彻骨髓的锐痛,那感觉并非皮肉被刺破,而是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冰锥,瞬间钉入了她的灵魂,冻结了她的思绪。
那玉角并未真正刺入皮肤,只是紧紧抵在她的印堂穴上,一股阴寒至极的力量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,让她全身肌肉瞬间僵硬,连指尖都无法动弹分毫。
她被迫高高仰起头,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那玉角光洁的断面上——那里,此刻正翻涌着灰黑色的雾气,雾气渐渐勾勒出一张她绝不陌生的、充满了怨毒与不甘的面容——八爷胤禩!
“乔——氏——”
非人非鬼的叠音,如同千万只细针,直接在她颅腔内部震荡回响,震得她耳膜嗡鸣,识海翻腾。
“尔一介卑贱民女,安敢觊觎社稷神器?搅乱朝纲,祸延宫闱!速速自刎谢罪,或可留你腹中孽胎一个全尸!”
那声音裹挟着百年积淀的怨气,如同汹涌的暗流,疯狂冲击着她的意志。
眼前景象骤然扭曲,幻象丛生——她清晰地“看”到自己的脖颈前横着一柄寒气森森的短刃,而她的右手,正不受控制一点点地抬起,死死攥住了那冰冷的刀柄,刀尖正对着自己咽喉最脆弱处。额间玉角传来的寒意愈发深重,几乎要将她的神智连同血液一起冻凝。
乌苏里目眦欲裂,猛地向前扑去,想要将乔引娣从这诡异的控制中拉开。
然而,他刚靠近祭坛边缘,就被一股无形柔韧而强大的气墙狠狠弹开,摔在冰冷的碎石地上,喉头一甜,险些呕出血来。
“呵呵……哈哈哈……”
玉角中,八爷那扭曲的面容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,那笑声直接钻进乔引娣的脑髓,“跪了这么些年……在龙椅旁,在帝王侧,像只摇尾乞怜的狗……乔引娣,最后跪着死,用你的血染红这祭坛,才算全了你的本分!才不枉你这一生颠沛流离,周旋于兄弟父子之间的……‘功劳’!”
剧烈的灵魂撕扯感与逼真的自刎幻象,几乎要摧毁乔引娣最后的防线。她紧咬的牙关渗出血丝,沿着苍白的下颌滑落。
就在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阴寒与怨念吞噬的刹那,童年一段极其久远、几乎被遗忘的记忆碎片,如同黑暗中划过的流星,骤然闪现——那是逃荒路上,饿到极处,她曾扒开过一座无主荒坟,从腐朽的棺木里抠出一块陪葬的玉珞,不顾一切地塞进嘴里啃咬……
娘扑过来抢下,抱着她痛哭,一边哭一边嘶哑地说:“傻丫头,这东西吃不得!硬,磕牙,还伤胃……玉器这东西,看着温润,实则性阴寒,最畏……最畏咱们活人肚子里那点滚烫的酸火……”
滚烫的酸火!
赌一把!
求生的本能与骨子里那股被命运反复捶打却从未彻底熄灭的悍烈,在这一刻轰然爆发!她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点锐光,在那玉角操控着她右手即将发力割喉的千钧一发之际,她猝然张口,不是发出哀鸣,而是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,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,猛地低头,一口咬向抵在额间的那枚传国玺残角!
“你——做——什——么!”玉角内,八爷的虚影发出难以置信的、尖锐到破音的厉啸,那啸声中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惊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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