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夜青面鬼颤抖着说出"苏夫人的死"时,她攥紧袖口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——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"阿竹要活着",原来那口血不是病,是毒。
"阿竹。"
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晨起未褪的沙哑。
他递来盏青瓷盏,茉莉茶香混着甜腻的桂花糖味,是他昨夜从御膳房顺来的蜜饯熬的。
苏晚竹接过时,指腹擦过他掌心未消的薄茧——那是昨夜在诏狱替她拢衣袖时,被铁链刮破的。
"赵家的二十三家绸缎庄,五处田庄,已封了十七处。"陆昭倚着窗棂,玄色官服未换,腰间绣春刀的流苏却不知何时换成了她前日随手编的木樨草绳,"剩下的在城南,陈校尉带人去了。"
苏晚竹抿了口茶,甜意漫过舌尖时,喉间突然泛起腥气。
她望着案上那半卷从密室取出的名单,墨迹未干的"周氏赵明远青面鬼"三个名字像三根钢针,扎得她眼眶发酸。
母亲当年该是怎样的心情?
明知有人要取她性命,还要藏好证据,让最信任的红绫护着女儿。
"你在想红绫?"陆昭突然伸手,指腹轻轻按在她发间的木樨簪上。
那支簪子是用荒星上最后一棵木樨树刻的,纹路里还嵌着星子般的碎晶,"昨夜在诏狱,你说'要把公道晒在花底下',今日木樨园的花开了。"
苏晚竹抬头,正见窗外那株百年木樨树缀满金粟,晨露在花瓣上滚成珍珠。
她忽然想起五岁那年,母亲抱着她站在树下,说:"阿竹,木樨花谢了会结籽,风一吹就能去很远的地方。"后来她被押去荒星,船开时,怀里的布包里真的落了两粒木樨籽——是红绫偷偷塞的。
"去看看吧。"陆昭牵起她的手,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旧疤——荒星上被辐射兽抓的,"你母亲的牌位,该换新的了。"
木樨园的青石阶被露水打湿,苏晚竹走得很慢。
祠堂门推开时,檀香混着花香扑面而来,她望着供桌上蒙尘的牌位,突然笑了:"母亲,你看,我把害你的人都找出来了。"
陆昭站在她身后,望着她微颤的肩,无声退到廊下。
他摸出袖中半块糖,是方才在厨房顺的橘子软糖,正想塞进她手里,忽见院角闪过道影子。
"大人,苏三小姐。"
陈校尉的声音从影里传来,玄色飞鱼服沾着晨露,"赵家剩下的产业都封了,但赵夫人房里的檀木盒被烧了。"他递上半块焦黑的木片,"属下在灰烬里翻到这个。"
苏晚竹接过木片,指尖触到刻痕的瞬间,瞳孔骤缩——那是母亲陪嫁妆匣的暗纹。
五年前她被驱逐时,周氏说妆匣随母亲去了,原来早被赵夫人藏起来。
"周氏动了。"陆昭的声音冷下来,目光扫过苏晚竹攥紧木片的手,"她知道青面鬼招了,要毁证据。"
苏晚竹将木片收进袖中,转身时脸上已挂起柔柔弱弱的笑——那是在祠堂里哭给族老看的模样。
她望向陆昭,眼尾微挑:"陆大人,不如去正院坐坐?周氏今日该在佛堂念经,我正好替母亲讨杯茶喝。"
陆昭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,袖中绣春刀的环佩轻响:"我让人备了软轿,你脚程慢。"
木樨园的晨钟又响了。
苏晚竹扶着陆昭的手坐进轿里,透过轿帘,看见祠堂前的木樨花被风卷着,纷纷扬扬落了满地。
她摸出发间木樨簪,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——母亲说要笑着看仇人倒下,可此刻她突然想痛痛快快哭一场。
"小姐。"
轿帘被掀起一角,翠儿的脸探进来,鬓边的银簪晃了晃,"正院的王嬷嬷说,夫人今日在偏厅整理账册,说是要给三小姐接风。"
苏晚竹望着翠儿发间那支与自己相似的木樨银簪——是母亲当年给每个侍女打的,红绫的那支,此刻正压在她枕头底下。
她摸出帕子擦了擦手,血珠渗进帕子,晕开朵小红花:"知道了,告诉王嬷嬷,我稍后就去。"
轿帘放下时,陆昭的声音从外面传来:"陈校尉,带二十个锦衣卫在正院外候着。"
苏晚竹靠在软枕上,望着袖中那半块焦木,嘴角勾起荒星上猎人的笑。
周氏要整理账册?
她倒要看看,那些见不得光的账本里,还藏着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。
木樨花还在落,落在轿帘上,落在陆昭的官靴上。
远处传来正院方向的动静,像是重物倒地的闷响,又像是账本被撕毁的脆响。
苏晚竹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,将帕子叠得方方正正——有些账,该算清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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