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深垂时,凤鸣山坳里的幽蓝火焰已连成三匝。
苏晚竹裹着影卫的玄色斗篷,腰间悬着蛇影从暗卫营顺来的青铜令牌,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胸口半块徽章——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,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。
"左三,右五。"蛇影站在山岩后,喉结因哑毒肿胀得像塞了块卵石,只能用三根手指点了点左胸,又翻掌比出五根。
他腕间还系着苏晚竹今早用毒藤编的绳结,每动一下就渗出淡绿色汁液,那是"若敢耍诈,三息封喉"的警示。
陆昭走在她身侧,绣春刀的重量压得腰带微微下坠。
他的斗篷帽子压得很低,只露出半张轮廓冷硬的下颌,却在经过一处荆棘丛时,突然用靴尖勾了块碎石——山坳里传来两声夜枭啼鸣,是墨先生在外围确认了退路的暗号。
苏晚竹余光瞥见那抹隐在松涛里的灰影,紧绷的肩背松了半寸。
越往山腹走,腐血的腥气越重。
影卫们的黑袍下摆沾着暗红污渍,围成三重圆圈,中央那座青铜鼎有半人高,鼎身铸满盘蛇纹,缝隙里凝着褐色血痂。
鼎中液体泛着诡异的紫,像被泡烂的桑葚混着铁锈水,正"咕嘟咕嘟"冒着泡,每串气泡炸开,都有细小的血珠溅在离鼎最近的影卫脸上——他们竟连擦都不擦,只垂着头,喉间发出含混的诵咒声。
主祭站在鼎前,戴的青铜面具上绘着九只衔尾玄鸟,嘴喙处镂空,露出半张惨白的脸。
他手里攥着根骨杖,杖头嵌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,随着他挥杖的动作,珠子里流转的幽光正好扫过鼎沿刻着的"承天运,镇龙脉"六个古字。
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母亲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:"他们要借苏家女的血引动龙脉,当年我......"她摸了摸后颈被辐射兽抓的旧疤,那里此刻正火辣辣地疼——这是荒星生存者对危险最本能的预警。
"时辰到。"主祭的声音像砂纸磨铁片,他将骨杖重重戳进土里,夜明珠的光"唰"地聚成一束,直射鼎中。
原本只是冒泡的液体突然沸腾,翻涌的血浪竟腾起半尺高,在月光下拉出猩红的残影。
苏晚竹看见鼎底有暗纹浮现,是条盘成环的龙,龙目处正渗出与液体同色的紫光——那是龙脉要被唤醒的征兆。
"逆灵散。"陆昭突然低声道,他的手指在她腰侧轻轻一按。
苏晚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摸出腰间的瓷瓶,指腹正抵着瓶塞。
她望着鼎中翻涌的血浪,想起在荒星黑市用半块兽核换这瓶药时,老乞丐说的话:"这是用辐射藤心和蝮蛇涎泡了三年的,能把蛊术咒法的劲儿拧成绳,反过来抽施术的人。"
主祭的诵咒声陡然拔高,鼎身开始剧烈震动,震得周围影卫的青铜令牌都嗡嗡作响。
苏晚竹看见他面具下的嘴角咧开——那是得逞的笑。
她咬碎后槽牙,在血浪腾起到最高点的刹那,反手将瓷瓶砸向鼎心。
"叮——"
瓷瓶撞在鼎沿,碎成星子般的白片,逆灵散的药粉混着血雾腾起。
原本沸腾的液体突然诡异地停滞,最上层的血浪像被冻住的瀑布,凝固的血珠悬在半空,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主祭的诵咒声卡在喉咙里,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滚圆,骨杖"当啷"掉在地上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鼎最近的影卫。
有个络腮胡的汉子突然拔刀,刀尖直指苏晚竹咽喉:"他们不是自己人!"他声音里带着破音,显然也被刚才的异变惊得魂魄不稳。
陆昭的绣春刀出鞘时带起一阵风。
刀光掠过苏晚竹鬓角的碎发,精准挑飞那柄劈来的刀,同时他另一只手将她往身后一带,后背抵上她的前胸——这是他们在荒星练了百遍的背靠背架势。
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斗篷,苏晚竹听见远处传来墨先生的呼哨,是"退路被封"的警示。
她摸出袖中最后一枚淬毒的银针,望着鼎中开始缓慢凝固的血浪,突然笑了。
母亲说的"你要的答案",或许就藏在这团被逆转的血里——而那些想借她母亲的血谋算的人,此刻该尝尝被自己的局反咬的滋味了。
"护鼎!"主祭终于找回声音,他扯下面具,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,"杀了他们,仪式还能续——"
话音未落,鼎中传来"咔嚓"一声脆响。
凝固的血浪裂开蛛网状的纹路,有暗红的液体正从裂缝里渗出,却不再是之前的浑浊,反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
影卫们的刀光已经逼近。
陆昭的刀背在她手背上轻敲两下,那是"跟紧我"的暗号。
苏晚竹将银针别在发间,望着主祭扭曲的脸,突然想起荒星流民常说的话:"最狠的报复,是让你亲手把自己的棺材板钉死。"
而此刻,这口青铜鼎里,正有什么东西,要破茧而出了。
鼎中凝固的血浪裂开第一丝缝隙时,络腮胡影卫的刀尖离苏晚竹咽喉只剩三寸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