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府角门在三更天被敲响时,门房老周正抱着铜炉打盹。
月光下三道身影裹着血味撞进来,最前面的姑娘白得像张纸,半扶着穿飞鱼服的男子——那身官服前襟浸透了血,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痕迹。
"三姑娘!"老周手一抖,铜炉"当啷"砸在地上。
他盯着苏晚竹泛青的唇色,又瞥见陆昭额角的冷汗,腿肚子直打颤,"这...这是出什么事了?"
"韩无夜反了。"苏晚竹声音轻得像游丝,手指扣住陆昭腰带借力,指节因用力泛白,"我替陆大人挡了一刀,现在...现在得去偏院。"她眼尾扫过老周后颈那道朱砂痣——这是她回府第二日便记下的标记,"莫声张,叫李文远来。"
老周喉头动了动,刚要应,却见那穿飞鱼服的男子突然踉跄一步,染血的手撑在他肩头。
陆昭的指节抵着老周琵琶骨,压低的声音像淬了冰:"若让三姑娘的伤讯漏出半分——"他尾音突然转甜,"我新得的绣春刀,正愁没处试刃。"
老周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,连滚带爬去叫人。
偏院西厢房的密室门刚合上,苏晚竹便松了手。
陆昭靠着石壁滑坐下去,染血的官服撕开,露出心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——却不是刀伤,而是被某种尖锐物划开的焦黑痕迹,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芒。
"墨先生。"苏晚竹摘下腕间玉镯,对着烛火一磕,碎玉里滚出半管深绿药膏,"用这个。"她蹲下身,指尖沾了药膏往陆昭伤口抹,"韩无夜那老东西的星兽爪,果然带辐射。"
墨先生在旁铺开药箱,铜铃随着动作轻响:"姑娘早料到他会用荒星的阴招?"
"他在荒星养了十年星兽,能忍到现在才动手,已经算有耐心。"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,想起山路上那道幻影——韩无夜的脸混着星兽的獠牙,说要替周氏"清理门户","但他不知道...我在荒星,连辐射兽的毒腺都剖过。"
窗外传来脚步声,李文远的声音隔着门压低:"姑娘,外头传开了。说您被韩无夜刺中心口,现在只剩半口气。"
"再加把火。"苏晚竹将最后一点药膏抹匀,替陆昭系好里衣,"就说三房嫡女...死在凤鸣山了。"
李文远倒抽一口冷气:"这...这不是自断根基?"
"苏家要的是活的灾星,还是死的?"苏晚竹指尖抚过陆昭腰间的绣春刀,"活的灾星会被当把柄,死的...才能让他们露出吃相。"她抬眼时,眼底寒芒一闪,"去吧,记得把药铺的王大夫请过来——要让全府上下都看见他摇头叹气。"
李文远应了声,脚步匆匆离去。
密室里烛火忽明忽暗,照得陆昭的脸半明半暗。
他突然抓住苏晚竹的手腕,将她拽进怀里。
苏晚竹能听见他加快的心跳,混着伤口处细微的嘶鸣。
"阿竹。"他埋在她颈窝闷笑,"你骗人的本事,比在荒星时更精了。"
"在荒星骗人,是为活。"苏晚竹手指插进他发间,摸到后颈那道旧疤——那是她用毒针替他挑开的辐射疮,"现在骗人...是为看他们怎么把自己埋进坟里。"
次日卯时三刻,祠堂的铜钟被敲得震天响。
苏晚竹蜷在密室的软榻上,耳尖贴着墙壁。
她能听见苏怀瑾的咳嗽声,混着檀香烧过的焦味:"各位长老,苏晚竹自回府以来,先是克死韩无夜,再是引动山匪叛乱,这分明是妖星转世!"他的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,"我苏家世代经商,最忌气运受损,若再留她...怕是要重蹈百年前的覆辙!"
"苏长老说的是。"周氏的声音甜得发腻,"昨儿夜里我还梦见老夫人了,她哭着说苏家的牌位都在冒黑气..."
"二姐姐莫要慌。"苏怜月接得极快,帕子掩着嘴轻笑,"若真要驱灾,我倒是愿意替阿竹妹妹担着。毕竟...我是苏家正经养在府里的女儿。"
祠堂里响起几不可闻的附和声。
苏晚竹指尖扣住软榻边缘,指节发白。
她能想象此刻苏怜月的模样——月白衫子上绣着并蒂莲,眼角那粒泪痣因得意微微上挑,活像荒星沼泽里等鱼上钩的毒蛙。
"够了。"突然有长老拍案,"三丫头才回府几日?你们便急着分家产?"
"大长老这是护短!"苏怀瑾的声音拔高,"当年三丫头被驱逐,是因克死三任未婚夫,这是全族都知道的!"
苏晚竹突然笑了。
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徽章,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。
当年那三任未婚夫,一个是周氏的表侄,一个是她亲哥的情敌,最后一个...是苏怀瑾的得意门生。
所谓"克夫",不过是周氏用荒星的迷魂香,在喜服里缝的毒针。
"墨先生。"她轻声唤,"去看看陆昭的伤。"
墨先生掀开门帘出去,不多时便带回个穿青衫的女子。
那女子发间插着根木簪,腰间挂着个褪色的药囊,正是楚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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