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纸上的月光被乌云揉碎时,苏晚竹的指尖正抵在妆匣暗格的凸起处。
五年了,她以为母亲的遗物早被周氏烧得干干净净,可这暗格里的铜锁还泛着温润的光,像母亲当年给她梳发时,簪子尖偶尔划过手背的温度。
指腹轻轻一推,暗格里的东西"咔嗒"落出——是半块羊脂玉珏,刻着并蒂莲,还有半枚她幼时戴过的长命锁,锁芯里塞着张泛黄的纸,墨迹未干时被泪水晕开,隐约能辨"阿竹...莫信...命格..."几个字。
雷声在头顶滚过第二遍时,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。
这是荒星生存时养成的本能——当危险逼近,连空气都会发颤。
她垂眸将玉珏和纸重新塞回暗格,指尖不动声色地勾住袖中三寸毒针。
那是用荒星毒蜥的尾刺磨成的,见血封喉。
窗外的竹影晃了晃。
苏晚竹的呼吸放得极轻,像在荒星捕猎时潜伏在灌木丛里。
直到那道黑影贴上窗棂的刹那,她突然抬眼——幽蓝的荧光从窗下漫开,是她今早撒的荒星萤粉,只要沾到衣物纤维就会发光。
"赵统领这是?"她的声音甜得发腻,指尖却将毒针往袖管里推了半寸,"深更半夜翻苏三小姐的窗,是替谁取东西?"
窗纸"唰"地被撕开。
赵虎的脸在幽蓝荧光里泛着青,腰间佩刀已经出鞘三寸,却又生生顿住——他护心镜上沾着的萤粉正幽幽发亮,像缀了把碎星子。
"三小姐误会了。"他喉头滚动,刀鞘磕在窗沿上发出脆响,"末将巡逻时见这边有动静..."
"撒谎时眼神往左飘三寸。"苏晚竹歪头笑,"荒星流民教我的,比天枢星的测谎术准多了。"她的目光扫过赵虎靴底沾的泥——那是西院后墙根的红土,苏府侍卫巡逻走的是青石板路,"赵统领该不会以为,我在荒星五年,连翻墙的脚步声都听不出来?"
赵虎的刀彻底拔了出来,刀刃映着她腰间的银铃,寒光刺得人眼疼。
可他刚要往前半步,后颈突然一凉。
是刀风。
断刃像片被雷劈开的乌云,从院墙上直落下来。
他手中的短刃淬着幽绿毒汁,正抵在赵虎耳后三寸的死穴上:"韩大人说,养不熟的狗,留着咬主人。"
赵虎的瞳孔骤然收缩,佩刀"当啷"坠地。
他想转头,却被断刃用刀背敲中后颈,踉跄着跪了满地月光:"你...你不是说只要我偷到李氏妆匣里的东西,就放我全家出星?"
"韩大人的话,也信?"断刃的声音像冰碴子,短刃在赵虎脖颈划出血线,"你以为他真会留活口?
你私藏苏三小姐母亲的信,早被影卫的鹰犬报了信。"
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她看着赵虎脸上的汗混着血往下淌,突然想起荒星黑市上的奴隶拍卖——那些以为能靠背叛换条活路的人,最后都被挂在城墙上喂了辐射鸟。
"三小姐。"断刃侧头看她,短刃上的毒汁在荧光里泛着妖异的光,"韩大人说,这狗东西交给你处置。"
雷声炸响在头顶。
苏晚竹望着赵虎膝盖下渐渐洇开的血渍,袖中的毒针突然触到个冰凉的瓷瓶——是今早陆昭塞给她的毒烟弹,说"以备不时之需"。
她的拇指轻轻磨过瓷瓶上的暗纹。
窗外的竹影被风吹得东倒西歪,赵虎的惨叫声混着雷声撞进耳朵,可她的心跳却慢得清晰——母亲信里的"莫信命格"还热烘烘地贴在胸口,而眼前这滩血,不过是她要撕开的第一张网。
"断刃。"她开口时,声音比荒星的夜风还冷,"把他的嘴撬开。"她摸出袖中那盏藏着"克夫钉"残片的青铜灯,"让他把灯油喝干净——周氏当年怎么教我的,我今日就怎么还。"
瓷瓶在掌心转了半圈。
紫雾漫开前的最后一刻,苏晚竹看见断刃眼里闪过丝赞许。
而窗外的雷声,正裹着更浓的乌云,朝这边压过来。
紫雾腾起的刹那,苏晚竹的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——这是陆昭今早塞给她的毒烟弹,瓶身暗纹刻着"迷神散",说是能混淆五感三息。
三息,足够她在荒星的毒雾里摸黑走二十步,足够她绕到断刃身后。
断刃的短刃在雾中划出冷光,却在触及苏晚竹衣襟时突然顿住。
他吸了半口紫雾,喉间泛起腥甜——这不是普通迷烟,是掺了荒星曼陀罗的,能让武者内息紊乱。
后颈传来发丝扫过的痒意,他刚要旋身,便听见那道甜软里裹着冰碴的声音:"你不是来杀我的,是来取密钥的吧?"
断刃的瞳孔骤缩。
他在影卫营里练了十年"不动如山"的功夫,此刻耳尖却不受控地发烫——这小丫头怎么会知道密钥?
三日前韩无夜在密报里只提"苏三小姐身上有李氏遗物",没说什么劳什子密钥。
"装什么糊涂?"苏晚竹的袖中银丝"刷"地缠上他手腕,那银丝比荒星蛛丝还细三分,却淬了辐射兽骨粉,勒得他皮肤火辣辣地疼,"赵虎刚才喊'偷李氏妆匣里的东西',你当我听不出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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