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晚竹的指甲还嵌在掌心的血肉里,血腥味在齿间漫开时,身后突然传来碎石滚动的轻响。
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旋身,荒星五年练出的警觉让动作带起一阵风——却在看清来者时,整个人如坠冰窟又被扔进火里。
陆昭的玄色甲胄裂开数道口子,暗红血渍从颈侧顺着锁骨往下渗,沾湿了内衬的月白中衣。
他的发绳散了,墨发混着烟尘黏在额角,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像淬了寒铁的刃,穿透祭坛上的荒草直刺过来。
"陆昭!"苏晚竹踉跄着扑过去,却在触到他手臂时猛地顿住——他的皮肤烫得惊人,比血契发作时更甚。
她这才发现他背后的石壁上有大片暗红印记,不知是他的血还是刚才爆炸的余痕。
哑婆婆的烟杆"咔"地敲在青石板上,老妇人佝偻的背突然绷直,浑浊的眼珠转向祭坛外的密林,布满皱纹的手按在腰间的皮囊上——那是她藏毒粉的地方。
陆昭靠在石壁上,喉结动了动,溢出一声闷咳。
苏晚竹这才注意到他胸前的甲片少了三片,露出下面狰狞的伤口,皮肉翻卷处还嵌着碎石。
她的指尖抖得厉害,想碰又不敢碰,最后只能攥住他垂落的手腕,那里还缠着她用裙摆撕的绷带,现在已经被血浸透成深褐色。
"血契并非偶然。"陆昭的声音比平时低哑,每说一个字都像在磨碎喉骨,"是我父亲当年调查前朝旧案时,从一名叛徒身上取下的'追踪器'。"
苏晚竹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她想起三个月前在黑市地牢,陆昭第一次血契发作时,全身泛着青黑的毒斑,指甲深深掐进她手背的疼。
那时他说"这是命",她以为是宿命的诅咒,却不想是精心设计的局。
"所以你早就知道会中毒?"她的声音发颤,尾音带着荒星暴雨夜般的哽咽。
陆昭点头,喉间又溢出一声咳。
苏晚竹看见他嘴角渗出的血丝,像红玛瑙落在青石板上。"但我没想到,"他伸手覆住她攥着自己手腕的手,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想缩,却被他用指腹轻轻压在伤口上,"它会因你的血脉而激活。"
苏晚竹的呼吸一滞。
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金属片,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,仿佛在应和陆昭的话。
五年前被驱逐时,周氏说她是"克夫灾星",可母亲咽气前却攥着她的手说:"阿竹,你身上流的是凤凰血。"
陆昭从怀中取出一枚染血的令牌,青铜表面刻着扭曲的纹路,像是某种失传的古文字。
苏晚竹刚要伸手去接,他却先翻转令牌,露出背面——那里有半枚残缺的凤凰纹,和她胸口的金属片边缘完美契合。
"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线索。"陆昭将令牌塞进她掌心,指腹擦过她手背上的旧疤,那是荒星时被辐射兽抓的,"他临终前说,凤凰血能解追踪器的毒,但需要..."
"需要完整的凤凰玉?"苏晚竹脱口而出。
母亲的金属片是半块,她在荒星黑市听过传说,前朝皇后的凤佩被劈成两半,一半随她下葬,另一半流落民间。
陆昭的眼睛亮了一瞬,随即被剧烈的咳嗽打断。
苏晚竹这才发现他的软剑还插在身侧的土里,剑刃上的血已经凝结成黑褐色,剑穗上的珊瑚珠少了两颗,应该是刚才打斗时崩飞的。
哑婆婆突然用烟杆戳了戳祭坛的断碑,老妇人的听力在荒星是出了名的:"有人往这边来了。"
苏晚竹猛地抬头,远处的密林里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,混着某种机械运转的嗡鸣——是血枭的机械义眼!
她想起刚才爆炸前血枭发红的瞳孔,那是他启动终极手段的征兆。
陆昭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将她拉到自己身后。
他的甲胄虽然残破,却依然挡在她面前,像座随时会倒却不肯塌的山。"去密道,"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,声音轻得像荒星的风,"我拖他片刻。"
苏晚竹反手攥住他的腰带,指甲几乎要掐进皮革里。
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得不正常,每一下都撞得她掌心发麻。"陆昭,"她仰起脸,眼泪砸在他下巴上,"你说过要喝我熬的糖粥,十锅,甜到牙齿化掉的。"
陆昭笑了,血渍从嘴角漫开,却比荒星极夜的流星还亮。
他抽出软剑,剑刃在风里发出清啸。"等我。"他说。
远处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,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地下破土而出。
苏晚竹转头时,看见祭坛外的密林顶端腾起幽蓝的光,像极了荒星地下辐射池的颜色——那是血枭在启动地下能源核心。
哑婆婆的烟杆重重敲在地上:"走!"她拽着苏晚竹往密道跑,可苏晚竹的脚步却像灌了铅。
她回头看陆昭,他的身影已经融进幽蓝的光里,软剑的银芒划破夜色,像她在荒星见过的,最亮最烫的星。
地面的震动突然加剧,苏晚竹的鞋跟卡在裂开的石缝里,几乎栽进陆昭怀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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