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市的欢呼声还在耳畔嗡嗡作响,苏晚竹已换了身素白喜服站在林府正厅。
红绸在梁上晃出血色残影,她望着高堂之上"囍"字下坐着的林九霄,喉间泛起铁锈味——这哪是苏怜月的婚宴?
不过是林家用她做饵,引她来取母亲遗留的皇室密钥。
"苏小姐,"林九霄端起茶盏,青瓷与檀木案几相碰的脆响里,他眼底闪过阴鸷,"令妹说要将李氏遗物当面奉还,你看这喜宴多热闹,正合了当年李氏说的'最热闹处取物'的话。"
苏晚竹垂眸,袖中指尖掐进掌心。
母亲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:"热闹是障眼法,阴影才是藏刀处。"她悄悄退后半步,脚尖碾过青砖缝隙——那是今早让铁叔在林府暗卫必经之路撒的辐射粉,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腾起细不可察的灰雾,模糊了守卫的耳目。
烛火突然晃了晃。
苏晚竹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蛇形,顺着红地毯爬向供桌。
那枚镶着东珠的锦盒就摆在"囍"字下方,盒盖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——母亲的皇室密钥,该回家了。
她的指尖刚触到锦盒边缘,胸口突然炸开一团灼烧。
"火毒阵!"荒星黑市商人的警告在脑中炸开,"赤焰的毒专克影遁,影子越暗,火势越凶。"苏晚竹咬碎舌尖,腥甜漫进口腔,疼痛让她看清供桌下盘着的九根赤铜柱,柱身刻满的火纹正随着她的动作泛起红光。
宾客的惊呼声突然遥远。
她能清晰听见自己血管里火焰窜动的声音,后背的冷汗浸透喜服,却在接触到赤铜柱的瞬间发出"嗤"的轻响。
不能慌,她想起荒星地窟里被辐射兽追着跑的夜晚,那时她也是这样,把恐惧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当武器。
腰间的牛皮袋被扯开,她反手将一把暗绿色草药撒向最近的铜柱——那是荒星深潭边特有的"蚀火草",叶片上的辐射结晶能让火焰失控。
"轰!"
最左侧的铜柱突然爆出丈高火舌,红绸被引燃,梁上的喜字化作飞灰,宾客们尖叫着往门外涌去。
苏晚竹借着混乱滚进供桌下,却在抬头时撞进一片虚幻的桃林——林墨的幻术。
"苏姑娘,"幻术里的林墨穿着月白长衫,手里捧着那枚锦盒,"跟我走,我保你不受火毒之苦。"他的声音像浸了蜜,可苏晚竹盯着他靴底未擦净的泥——真实的林墨此刻应该站在供桌右侧,因为方才混乱中,她听见他腰间玉佩相撞的脆响。
"幻术中听不见真实的声音?"苏晚竹扯出冷笑,反手将最后半袋蚀火草撒向右侧。
"啊!"
真实的惨叫混着幻术的碎裂声炸开。
林墨捂着眼睛踉跄后退,眼尾沾着的草屑正渗出黑血——蚀火草的辐射结晶,最伤灵识。
"苏晚竹!"
陆昭的怒喝像惊雷劈开混乱。
他提着绣春刀冲进来,飞鱼纹在火光里翻涌如活物,"你竟敢在婚宴上动手!"绣春刀的刀背重重磕在她肩头,痛得她险些栽倒,却也借着这力道避开了从梁上射来的淬毒飞针。
"他们想今晚就启动血祭。"陆昭的声音压得极低,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尖,"赤焰在后台,火毒没要你的命,他不会罢休。"
苏晚竹抬头,正撞进他冷如寒潭的眼。
可那潭底有簇极小的火苗——是方才在祠堂,他剥给她的桂花糖的甜。
她突然笑了,笑得眼尾发红:"陆大人要替林府主持公道?"说着踉跄着扑向他怀里,手指悄悄勾住他腰间的糖袋。
"放肆!"林九霄拍案而起,可他的声音被又一声爆炸淹没——方才被蚀火草引燃的帷幔掉进酒坛,整面墙的酒瓮都烧了起来。
苏晚竹在陆昭怀里侧头,正看见后台帘幕被掀开一角。
赤焰站在阴影里,玄色斗篷下露出半截缠着红绳的手腕——那是常年调配火毒留下的灼伤。
他盯着她的目光像盯着块烧红的铁,手指缓缓按上腰间的火焰令牌。
火舌舔过房梁,有木梁"咔"地断裂。
陆昭突然将她护在身下,绣春刀挥出一片银芒,替她挡下头顶坠落的炭块。
苏晚竹闻着他衣摆烧焦的味道,摸出他糖袋里最后一颗桂花糖,塞进他嘴里。
甜意漫开的瞬间,赤焰的斗篷在火光里翻起。
苏晚竹听见他低低说了句:"既然毒不死......"赤焰的斗篷在火光里翻起的刹那,苏晚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。
她闻见空气中突然漫开的腥甜——那是血魂钉特有的腐锈味。
"晚竹!"陆昭的手臂骤然收紧,将她整个人拽进怀里。
绣春刀划破空气的锐响中,苏晚竹听见"叮"的脆响,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擦着她耳尖砸进青砖地。
"轰——"
地面裂开的震动几乎掀翻两人。
苏晚竹被陆昭护着滚向供桌,额角撞在桌腿上,眼前骤然一片漆黑。
影遁术透支的副作用如潮水般涌来,她的视网膜上跳动着密密麻麻的金星,耳边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——赤焰的靴底碾过碎瓷的声音,林九霄低笑时喉结的震动,还有血祭坛下传来的阴恻恻的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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