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霄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,她缓缓转动脖颈,晶化的皮肤发出细微的裂响。
锁链上的镇灵纹泛着幽蓝,像活物般攀住她的手腕,将蔓延至锁骨的晶白纹路死死钉在原处。
她扯动嘴角,冷笑时露出的牙齿竟也泛着晶光:“苏三姑娘,你想问的,我都知道——反正这具身子,撑不过三日了。”
案前的苏晚竹放下手中的玉牌。
那是方才从影鳞身上搜出的传讯玉牌,此刻还带着体温。
她垂眸时,耳坠上的珍珠轻轻摇晃,倒映着赤霄晶化的面容:“如何与周氏勾结,伪造克夫命格。”她的声音像荒星冬日的冰棱,裹着甜腻的尾音,“我要每一步,每一个帮凶的名字。”
赤霄盯着她发顶的珠花。
那是苏家三夫人当年最爱的缠丝银花,此刻别在苏晚竹发间,倒比在旧主头上更添几分冷意。
“你母亲......”她突然开口,尾音被锁链摩擦石壁的声响截断,“她不是染了时疫死的。”
苏晚竹的手指在案上蜷起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她记得母亲临终前的模样——床幔被风掀起,露出苍白的脸,指尖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。
那时她跪在床前,母亲说“阿竹要笑着看他们倒下”,温热的手抚过她的发顶,像春风拂过荒星的枯草。
“是我封了她的灵。”赤霄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石面,“她查周氏查得太近,查到了那三桩‘克夫’的聘礼里,都掺着星陨晶的粉末。那东西能引动命格里的凶煞,本是用来对付前朝余孽的。”她忽然剧烈咳嗽,晶渣混着血沫溅在锁链上,“她求我,用她的命换你的命。她说只要你活着,就总有一天能撕开这张网。”
苏晚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。
她摸到颈间的银鱼符,那是陆昭送的,此刻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。
母亲的信还在怀中,墨迹里浸着桂花香——原来不是病入膏肓的遗言,是早有准备的诀别。
“周氏买通了媒婆,在定亲宴的茶里下了星陨晶。”赤霄盯着苏晚竹发抖的指尖,“第一桩婚事,那公子本就有隐疾,喝了茶后暴毙,她买通仵作说是冲了煞;第二桩,她让暗卫在公子马车上动了手脚,车翻时故意让星陨晶的气息散出来;第三桩......”她突然笑了,“第三桩是陆千户的表弟?不过那公子命硬,没被克死,倒把周氏急坏了——所以她才急着把你扔去荒星,怕你留在天枢星坏了她的局。”
苏晚竹猛地站起来,案上的茶盏被撞得叮当响。
她想起荒星五年里每一次想起“克夫”二字时的窒息,想起被星舰抛下时周夫人嘴角的冷笑,想起母亲临终前明明咳得说不出话,却还在她手心写“等”字。
原来那不是无力的安慰,是用命换的转机。
“你要证据?”赤霄歪头,晶化的眼睛里映出苏晚竹发红的眼眶,“周氏的账房里有本绿色账本,记着每笔买凶的银钱;她的妆匣最底层,有块带星陨晶的玉牌,是我给她的信物——现在应该还在,毕竟她以为你死在荒星了。”
门外传来脚步声。
苏晚竹按住狂跳的太阳穴,摸到袖中那支离魂针。
针尾的海棠纹刺着她的掌心,像母亲临终前的指尖。
她弯腰捡起滚落在地的玉牌,上面还留着陆昭方才传讯的血字:“三长老退了。”
“为什么告诉我这些?”她转身时,珠钗在发间划出冷光,“你和周氏不是同伙?”
赤霄的晶化纹路突然开始蔓延,锁链上的镇灵纹发出刺目的蓝光。
她望着头顶的月亮,轻声说:“周氏要的是苏家,我要的是......”话音未落,她的胸口爆出一片晶白,碎成星芒般的光点。
苏晚竹后退一步,看着满地晶屑。
石缝里漏进风,卷起一片晶渣,落在她手背——竟是温的,像眼泪。
“阿竹。”
门被推开一条缝,陆昭的声音裹着夜露的凉。
他腰间的银鱼符还在发烫,剑鞘上沾着星陨晶的碎屑。
月光照在他脸上,照见他眼底未褪的冷意,和藏在深处的担忧。
苏晚竹捏紧手中的玉牌,上面还留着赤霄的温度。
她望着陆昭身后的阴影,那里影鳞被捆得像只粽子,正用下巴点着地上的晶屑,张了张嘴,又闭上。
“她说的......”她的声音哑得厉害,“都是真的。”
陆昭走进来,解下外袍披在她肩上。
他的手指碰到她冰凉的手腕,顿了顿,又轻轻攥紧:“我让人查周氏的账房了。”他说,“绿色账本,妆匣底的玉牌,我都让人盯着。”
苏晚竹抬头看他。
他眼尾的红还没褪,像荒星狼眼里的火。
她忽然笑了,眼泪却掉下来:“我母亲......她用命换我活着。”
陆昭的拇指抹掉她的眼泪,沾了一手晶渣。
他从怀中摸出颗蜜枣糕,塞在她手心:“所以,我们要让她笑着看那些人倒下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