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道的石壁不再震颤,空气中弥漫的辐射瘴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,露出上方垂落的晶簇,在微光下泛着淡蓝。
青冥跪坐在地的身影突然剧烈颤抖起来。
她原本紧攥石板的手指缓缓松开,石板"咚"地砸在石砖上,却像砸进了她的心肺。
二十年了,自辐射风暴摧毁声带那日起,她就再没发出过完整的声音,此刻却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:"我们赢了......真的赢了。"泪水顺着她灰扑扑的脸颊往下淌,沾湿了胸前那串褪色的龙脉祭司银铃,丁零当啷响成一片。
"青冥姑娘。"老铁匠佝偻着背蹲下来,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搭在她肩头。
他打造过苏家三代家主的信物,此刻却望着昏迷的苏晚竹,眼底翻涌着复杂的光——有对故主之女的疼惜,有对这小丫头竟真能逆转困局的震撼,更有对即将到来的清算的隐忧。
他扶着青冥站起来时,袖中掉出半块锈迹斑斑的钥匙,正是当年他偷偷为苏晚竹母亲打造的龙脉机关密钥。
陆昭的脚步比平时慢了三倍。
他从祭坛走下时,胸口那枚祖传的玄铁玉佩已褪成灰扑扑的颜色——方才为了稳定地脉暴走,他将体内仅剩的前朝皇室血脉之力全部渡给了苏晚竹。
此刻他站在苏晚竹身前三步远的地方,喉结动了动,像被人掐住了脖子,半天才弯下腰,指尖微微发颤着托住她的后脑。
她的晶化皮肤凉得惊人,蓝玉纹路里的金线全褪了,倒像块被敲碎后又勉强粘起来的琉璃。
"晚竹。"他的声音轻得像荒星的风,却带着破音的沙哑。
他把她抱进怀里时,她的头软软地靠在他颈侧,发梢扫过他锁骨,痒得他眼眶更酸。"你说过要笑着看敌人倒下,现在你可以笑了。"他低头用鼻尖蹭了蹭她冰凉的耳垂,伸手去拭她眼角未干的泪,指腹却被那滴泪冰得一缩——原来她昏迷前还在哭?
是疼吗?
是委屈吗?
"咳。"
突然响起的清咳惊得陆昭猛抬头。
疤脸靠在密道转角的石壁上,脸上那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在微光里泛着青。
他手里转着枚灰扑扑的荒星石片,指节上还留着被辐射兽抓过的旧伤。
见陆昭冷冽的目光扫过来,他举了举石片:"别紧张,我就是来还东西的。"
他踱步到苏晚竹身边,粗糙的掌心轻轻掰开她的手指,将石片放进她掌心里。
石片一碰到她皮肤,立刻泛起淡紫色的光晕,沿着她的血管爬进腕间,在皮肤下形成一道若隐若现的纹路。"她的皇室血脉没了,晶化能力也散了。"疤脸咧嘴一笑,刀疤跟着扯动,"但这块石头能帮她维持三个月的'假象'——让那些眼馋苏家的人,还当她是能掌控龙脉的灾星。"
陆昭垂眸看着苏晚竹掌心的石片,突然想起她在荒星时说过的话:"在废土,连石头都能是武器。"他伸手扣住她的手背,石片的温度透过两人交叠的掌心传来,带着荒星特有的粗粝感。"为什么帮她?"他问,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警惕。
疤脸转身往密道外走,靴跟敲在石砖上"哒哒"作响。
走到出口时他停住,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:"五年前她在黑市救过我命。"他的声音混着穿堂风飘过来,"再说了——"他侧过脸,刀疤在月光下闪了闪,"我还没看够那小丫头把那些装模作样的贵女踩在脚下呢。"
陆昭低头看向怀里的人。
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,嘴唇苍白得像荒星的雪。
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锦衣卫腰牌,又摸了摸怀里的石片,突然低笑一声——她总说他是"合法手段整人"的行家,现在倒好,连荒星的亡命徒都成了她的助力。
密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陆昭抱着苏晚竹转身,正看见青冥攥着银铃冲过来,眼睛亮得惊人:"大人!
天枢星的大气层稳定了!
星舰监测到辐射值正在暴跌,那些被困在太空港的商队......能回家了!"
老铁匠摸出怀里的怀表,指针正指向寅时三刻。
他望着密道外渐亮的天色,轻声道:"苏家的家主,该换人了。"
陆昭抱着苏晚竹走出密道时,晨雾里传来远远的喧哗。
他脚步一顿,低头在她发顶落下轻吻:"该回家了,我的灾星。"
而此刻的苏家正门前,林氏的绣鞋尖深深陷进青石板缝里。
她望着被锦衣卫团团围住的周氏,喉间发紧,刚要开口,却见远处一顶黑檐小轿转过街角,轿前跟着的玄衣卫腰间佩刀闪着冷光。
她颤抖着抓住周氏的衣袖:"阿嫂,那是......"林氏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周氏手背里,绣鞋尖在青石板上碾出半道白痕。
她望着黑檐小轿前那列玄衣卫,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——三天前她还在佛堂里听经,说苏晚竹被辐射兽撕成了碎片;昨天周氏还笑着往她妆匣里塞东珠,说"等那灾星的尸骨凉透,三房产业咱们二一添作五";可此刻玄衣卫腰间的绣春刀明晃晃的,每一道刀光都刺得她眼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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