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奇的魔术手套
林小满发现父亲的秘密,是在那个飘着雪的腊月清晨。
他缩着脖子冲进厨房时,正撞见林建军往灶膛里塞柴火。父亲戴着双深蓝色的毛线手套,右手食指处磨出个破洞,露出的指关节冻得通红。可当火苗"腾"地窜起来,父亲竟直接伸手进去拨弄柴禾,手套蹭着火星子,却连点焦痕都没留下。
"爸!"小满吓得嗓子发紧,"手套要烧着了!"
林建军猛地回头,慌忙把手抽出来。手套安安稳稳地戴在手上,深蓝色的毛线在火光里泛着柔和的光。"瞎咋呼啥,"他瞪小满一眼,"这是你奶奶织的魔术手套,烧不坏。"
那年小满十岁,正是对"魔术"二字毫无抵抗力的年纪。他扒着灶台看那双手套,父亲的手指粗短,指节突出,手套戴在上面显得有些局促,可刚才那幕明明不是眼花。
"真的烧不坏?"他伸手想去摸,被林建军拍开。
"小孩子家家别乱碰,"父亲把手套摘下来,小心翼翼地塞进棉袄内袋,"这手套啊,还能抓小偷呢。"
这话小满信了。他想起上个月家里被偷了只鸡,林建军戴着这手套在村口转了两圈,第二天就有人把鸡偷偷送回来了。当时他只当是父亲运气好,现在想来,定是魔术手套的功劳。
从那天起,小满总盼着能戴一次魔术手套。他故意在冬天把手冻得通红,故意说柴火不好烧,可林建军把那手套看得比啥都金贵,除了烧火和偶尔出门,从不让它离开内袋。
开春后,村里的王二赖总往小满家菜地里钻。母亲气得直骂,父亲却只是每天傍晚去菜地里转一圈,回来时手里要么攥着根蔫了的黄瓜,要么提着个空篮子,脸上看不出喜怒。
"爸,你咋不用魔术手套治治他?"小满急得直跺脚。
林建军正在擦手套,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,能看见毛线里夹杂的几根白丝。"治人容易,治心难,"他慢悠悠地说,"这手套的厉害,不在抓人,在教人懂事。"
小满似懂非懂。直到某天清晨,他看见王二赖蹲在自家菜地边,对着那几棵被踩坏的茄子唉声叹气,手里还提着个布包,里面是几个圆滚滚的西红柿。
"是我不对,"王二赖看见林建军,脸涨得通红,"家里娃嘴馋,我...我没管住手。"
林建军没接西红柿,反倒摘了把鲜嫩的豆角递给他:"想吃就跟我说,地里的菜够吃。"他说话时没戴手套,手上的老茧在晨光里格外清晰。
那天晚上,小满看见父亲对着手套发呆。深蓝色的毛线已经有些褪色,破洞处被缝补过,用的线是浅灰色的,看着格外显眼。"爸,手套是不是不灵了?"他忍不住问。
林建军把手套往他手上一套,大小差了半截,却暖烘烘的。"你试试就知道了。"
小满戴着过大的手套去摸院里的石榴树,树皮粗糙的触感透过毛线传来,和普通手套没两样。他又去碰灶台上的热水壶,刚挨到壶身就烫得赶紧缩回手,手套的毛线却真的没焦。
"真的不烫!"他惊喜地喊。
林建军笑了,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:"你奶奶当年织这手套,是怕我冬天修车冻着手。她总说,手暖和了,心就不容易急。"
原来所谓的"魔术",不过是母亲偷偷在手套里加了层防火的石棉布;所谓的"抓小偷",是父亲戴着它在寒夜里蹲守,让心虚的人自露马脚;所谓的"教人懂事",是那双粗糙的手戴着褪色的手套,一次次把宽容递给犯错的人。
十五岁那年,小满在学校跟人打架,把对方的鼻子打出了血。他缩在教室后排,等着父亲来兴师问罪,却看见林建军戴着那双手套走进来,先给对方家长道了歉,又蹲下来看他的手有没有受伤。
"疼不疼?"父亲的声音很轻。
小满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。他看见父亲手套上的破洞更大了,露出的指关节上还贴着块创可贴——那是早上帮邻居修水管时被铁皮划破的。
回家的路上,林建军把手套摘下来,塞进小满手里。"戴着吧,"他说,"你奶奶说,戴手套的人,下手得轻着点,因为知道疼的不止自己。"
深蓝色的毛线蹭着小满的掌心,暖得像父亲的体温。他忽然明白,这手套从来没有什么神奇的魔力,真正神奇的,是父亲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,把宽容、善良和克制,一点点织进了他的成长里。
后来那双手套被小满收进了旧木箱。每年冬天,他都会拿出来晒晒太阳,看着上面深浅不一的毛线,想起父亲蹲在灶前添柴的样子,想起那句"手暖和了,心就不容易急"。
再后来,小满也成了父亲。他给儿子织了双同样的深蓝色手套,故意在食指处留了个小小的破洞。"这是魔术手套,"他笑着说,"能教会人好多道理呢。"
儿子戴着过大的手套,笨拙地去够桌上的糖果,阳光落在他毛茸茸的头顶,也落在那双手套上,像极了许多年前,那个飘着雪的清晨。
喜欢奶爸与宝子请大家收藏:(www.38xs.com)奶爸与宝子三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