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节 南昌城的乱象与辽国公的镇南之策
江西南昌的暮春,细雨连绵不绝,将城里的青石板路冲刷得油亮,却冲不散空气中弥漫的焦虑。城门内的街道上,行人稀疏,几家商铺半掩着门,掌柜的趴在柜台上唉声叹气;城墙上的士兵歪歪扭扭地靠在垛口,甲胄歪斜,手里的长矛随意地靠在墙边,甚至有人趁着雨势偷偷打盹;城郊方向,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,那是山匪袭扰村落的信号——这是金声桓抵达南昌的第三天,眼前的景象,比他在南京领命时王磊描述的“东南腹地不稳”还要严峻。
金声桓身着玄色武官袍,腰间悬着王磊亲授的“江西总兵”鎏金令牌,令牌上雕刻的“镇南安疆”四字在昏暗的光线下仍透着威严。他刚过三十五岁,身形挺拔,脸上带着几分武将特有的刚毅,眼神却透着沉稳——三天前,他在南京辽国公府接受任命时,王磊站在挂着《江西舆图》的书房里,沉声道:“义侯(金声桓字),江西是东南腹地的‘腰脊’,东接浙江、福建,西连湖南、湖北,南邻广东,北通江淮,既是漕运南线的重要节点,也是北伐军的后方粮源地。如今江西有三乱:一乱是山匪猖獗,罗霄山、怀玉山的匪患已经蔓延到南昌近郊,劫掠粮队、骚扰百姓;二乱是军队涣散,原江西卫所士兵不足五万,且多为老弱病残,武器陈旧,毫无战斗力;三乱是吏治松弛,地方官勾结豪强,克扣赋税,百姓怨声载道。你去江西,要做的是‘三定’:定军、定匪、定民,让江西成为大明稳固的后方粮仓。”
当时王磊将舆图从墙上取下,平铺在案上,用红笔圈出三个关键地点:“南昌是江西治所,你先坐镇这里,掌控全局;景德镇是瓷器重镇,关乎江西经济,需派得力人手整顿;赣州毗邻广东,要防备南赣山匪与广东瑶乱的联动。我给你三样东西,助你镇住江西:第一,三万石粮食、五千支燧发枪、两百门轻型火炮,半月内从江淮调运至南昌,用于赈济百姓、整训军队;第二,一本《江西剿匪策》,里面详细标注了各股山匪的巢穴、兵力、习性,还有针对山地作战的战术打法;第三,调派情报司十名暗探,协助你摸清地方官与豪强的勾结情况。记住,江西的稳定,不仅要靠武力,更要靠民心,剿匪的同时,要给百姓留一条生路。”
王磊说这话时,手指在舆图上“罗霄山”“鄱阳湖”等字样上停顿:“罗霄山的匪首萧云,原是李自成旧部,兵败后逃入山中,聚拢了近万人,此人骁勇善战,却极重义气,若能招降,可减少伤亡;怀玉山的匪首周虎,是当地豪强勾结的惯匪,烧杀抢掠,无恶不作,必须严惩。你要‘剿抚并用’,区别对待,不能一概而论。”
此刻,金声桓坐在南昌总兵府的议事厅里,手里捧着那本《江西剿匪策》,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,显然是王磊亲自修改过的。他翻开关于萧云的章节,只见上面写着:“萧云,陕西米脂人,原闯王部将,为人正直,因不满部将劫掠百姓而率部脱离,入罗霄山后仅劫掠豪强,不扰平民,可派使者招降,许其编入正规军,镇守南赣。”
“大人,南昌知府王怀安求见。”亲兵的通报声打断了金声桓的思绪。
金声桓收起册子,沉声道:“让他进来。”
很快,一个身着绯色官袍、体态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进议事厅,正是南昌知府王怀安。他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,手里捧着一个锦盒,快步走到金声桓面前:“金大人远道而来,一路辛苦,下官备了些薄礼,不成敬意。”
金声桓瞥了一眼锦盒,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金银珠宝。他想起王磊在《江西剿匪策》序言里写的“吏治不清,匪患难除”,语气冰冷:“王知府,本官奉命来江西镇守,不是来收礼的。你先说说,南昌近郊的山匪袭扰,为何坐视不管?卫所军队的整训,为何毫无进展?百姓的赋税,为何迟迟未能上缴?”
王怀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眼神闪烁,支支吾吾:“山匪……山匪太过凶悍,卫所军队战力不足,实在难以抵挡;整训之事,下官一直在推进,只是……只是军费不足;赋税……赋税已收缴大半,只是还有些豪强未能按时缴纳。”
“军费不足?”金声桓冷笑一声,从怀里掏出情报司暗探送来的密报,扔在王怀安面前,“你自己看看!情报司查得清清楚楚,去年朝廷下拨的十万两军费,被你克扣了六万两,用于购置宅院、讨好上司;卫所士兵每月的粮饷,你只发三成,剩下的全被你和卫所指挥使私分;那些‘未能按时缴纳’赋税的豪强,实则是你的姻亲与同党,你们相互勾结,将赋税转嫁给普通百姓!”
密报上附着详细的账目、人证名单,甚至还有王怀安与豪强勾结的书信。王怀安脸色惨白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,连连磕头:“大人饶命!下官一时糊涂,再也不敢了!求大人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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