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云派外门演法坪,人头攒动。
平整的青石地面被打扫得纤尘不染,中央临时搭建了一座丈许高的木台。数百名外门弟子盘膝而坐,依照修为高低和所属山头,泾渭分明地排列着。
前排是气息沉稳、眼神锐利的练气后期精英,中间是人数最多的练气中期弟子,后排则初入练气后期、或者刚入门的弟子,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和好奇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肃穆而期待的气息,偶尔响起压低的交谈声,也很快淹没在更远处山林的风声里。
与这片衣冠楚楚、正襟危坐的“仙家气象”格格不入的,是演法坪边缘地带。
陈实,还有另外几个同样穿着灰扑扑杂役服的倒霉蛋,正挥舞着比他们还高的长柄扫帚,像几只笨拙的工蚁,在人群外围宽大的“隔离带”上,机械地重复着清扫的动作。
他们负责的,就是确保在这位据说脾气不太好的筑基师叔讲法期间,整个演法坪的地面,尤其是边缘地带,必须保持绝对的干净整洁——不能有一片落叶,不能有一粒浮尘。
“倒霉催的……”陈实一边有气无力地划拉着扫把,把几片根本不存在的“浮尘”扫向更边缘的草丛,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,“大清早就被老张头从被窝里拎出来,说是重要任务!结果就是来当人肉吸尘器?
还是在几百号人眼皮子底下?低调光环呢?护体啊!这存在感也太强了吧!” 他感觉那些外门弟子的目光,有意无意地扫过他们这几个扫地的杂役,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,让他浑身不自在。
更要命的是,他怀里还揣着那个“定时炸弹”——裹得严严实实、紧贴肚皮的雀蛋!
为了安全(也为了保暖),他特意多穿了一件厚实的旧袄子,本就微胖的身材此刻显得更加圆润臃肿,像个移动的棉球。
臃肿的衣物包裹下,那份沉甸甸的温热触感和里面那颗小小心脏的搏动,时刻提醒着他肩负的巨大“秘密”。他不得不微微弓着腰,走路姿势更加别扭,扫地的动作也因此显得愈发笨拙迟缓。
“看,那个胖杂役,扫地都扫得跟怀孕似的……”后排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压低的嗤笑,虽然声音不大,但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刺耳。
陈实的脸皮瞬间涨红,握着扫把的手紧了紧,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。他下意识地护了护肚子(里面的蛋),把头埋得更低,扫地的动作更加机械,努力将自己缩成一个不起眼的灰色背景板。
“肃静!”
一声清越而威严的断喝如同暮鼓晨钟,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。
一道青色的身影,如同没有重量般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高台中央。来人是一位中年模样的修士,面容清癯,三缕长须垂至胸前,身着内门筑基修士的青色云纹道袍,眼神开合间精光内蕴,不怒自威。正是今日讲法的筑基师叔——玄清子。
整个演法坪瞬间落针可闻,数百道目光齐刷刷聚焦在高台之上,充满了敬畏和期待。
玄清子目光缓缓扫过全场,如同实质般掠过每一个弟子的脸庞。当那目光扫过演法坪边缘那几个埋头扫地的杂役时,陈实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,下意识地把扫把挥得更用力了些,仿佛要把自己藏进扫把扬起的微尘里。
“今日所讲,乃‘灵力运转之基’。”玄清子开口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直指心神。“灵力者,天地之精粹,人身之桥梁。运转之道,首重‘顺势’。”
“顺势?”这两个字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陈实心里激起了一丝微澜。他依旧低着头扫地,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。纯属好奇,真的,只是好奇!他一个扫地的,听这些高深玩意儿干啥?但“顺势”这个词……有点耳熟啊?
“何谓顺势?”玄清子继续道,声音如同山涧清泉,流淌过每个人的心田,“非蛮力冲撞,非刻意强求。当如溪流归海,依地势起伏,循沟壑蜿蜒,遇石则绕,遇阻则分,遇崖则落,遇洼则聚。不强求路径,不拘泥形态,自然而然,奔流不息,终达汪洋!”
溪流归海?遇石则绕?遇阻则分?
陈实握着扫把的手微微一顿。玄清子的话语,如同无形的钥匙,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!
醉老头(丙)那张醉醺醺、胡子拉碴的脸浮现在眼前,他醉眼朦胧地拍着自己后腰,嘟囔着:“吸个气都像便秘!……顺势而为…别较劲……”
还有他自己!在石亭里,全神贯注绘制那些歪歪扭扭的“生活实用符”时,那股微弱的气息是怎么流转的?不是强行冲撞那些晦涩的符箓轨迹,而是……像水银一样,贴着符纹线条的凹槽,顺着笔势的走向,自然而然、见缝插针地流淌过去!
遇到画错或气息滞涩的地方?那就绕过去!或者像微风拂过,轻轻带过,绝不硬顶!所以他那些“残次品”符箓虽然威力不稳定,但总能歪打正着地发挥点作用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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