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徒玄看着他焦急辩解、却又眼神坚定的模样,摇了摇头,将到了嘴边的更多调侃之语咽了回去。
他没再就“信任”问题多说什么,只是目光再次落在那抽水马桶上,眼神变得有些古怪,仿佛透过这粗糙的造物,看到了陈实内心深处那种与修仙界主流勇猛精进、乃至破釜沉舟的价值观截然不同的、对“生存”本身极致追求的执念。
最终,这一切化为一声意味不明、似乎夹杂着一丝复杂情绪的轻笑:“行吧,行吧,你高兴就好。年轻人,有点自己的…嗯,‘个性’,也不错。”
他顿了顿,晃了晃酒葫芦,语气似乎随意,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:“不过,丑话说在前头,小子。若真到了需要你躲进这地窖才能保命的地步…那外面,估计也差不多是天倾地覆,局面彻底崩坏,我等可能都已力战而竭了。到那时,你这地窖再坚固,物资再充沛,说白了,也就是个…嗯,装修得不错、存货不少的…豪华点的棺材罢了。能撑多久,全看天意。”
说完,他不再停留,晃着那标志性的酒葫芦,一步三摇,晃晃悠悠地沿着通道走了出去,将那深藏地下的、属于陈实一个人的“安全幻梦”,重新留给了寂静。
陈实站在原地,望着司徒玄消失的通道方向,怔忪了片刻。
司徒玄最后那几句话,尤其是“豪华棺材”四个字,犹如数根寒冰刺骨的细针一般,无情地刺破了他这些天来用自我安慰和幻想编织而成的安全感泡沫。那泡沫在瞬间破裂,化作无数碎片,散落一地,而他也在这一刻,被猛然拉回到了现实之中,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即将面对的战争的残酷性。
然而,这残酷的现实并没有让他退缩或屈服。相反,他的内心深处似乎被某种力量点燃了。
“豪华棺材…也比曝尸荒野强!”陈实低声嘟囔了一句,用力握紧了拳头。“活着,才有输出!死了,就真的啥都没了!”
司徒大哥所言或许不无道理,真正的强者,确实无需留有退路。然而,对于陈实来说,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义无反顾、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传统意义上的“强者”。
他只是想活下去,并且希望能守护自己在乎的那一小片天地、那几个重要之人的普通修士。这种对安全感的极致追求,仿佛已经刻入了他的骨髓,成为了他道心的一部分,无关胆怯,只为心安。
他深吸一口气,不再犹豫,动手将地窖入口用早已准备好的、与周围山壁色泽纹理毫无二致的巨石严丝合缝地堵上,并在内部叠加了数层隐匿与防御阵法,确保从外部看去,绝无半点痕迹。做完这一切,他扛起那柄立下“挖洞”奇功的“星河九天扫”,拍了拍身上的尘土,脸上恢复了平日那副人畜无害、略显憨厚的表情,像什么事都未曾发生过一般,融入了星尘峰日复一日的“日常”节奏里——扫地、照料灵田、巡视酒窖、投喂鱼虾。
只是,从此再无人知晓,在这片看似宁静祥和、与世无争的后山灵田之下,数十丈的深处,多了一个结构复杂、功能齐全、囤积了海量生存物资加了阵法的“末日地窖”。
这是陈实“苟道”哲学在现实层面的终极体现,也是他在这个危机四伏、动辄身死道消的修仙世界里,为自己,为肩头的小灰,或许,也为那个可能会闻着酒香找来的老酒鬼,所留下的最后一道,他衷心希望永远也没有机会动用的保险。
“但愿…是我多想了吧。希望这地窖,永远尘封,永无用武之地。”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地窖,轻声许愿。
然而,树欲静而风不止。陈实这番“异常”举动,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掩盖住。尤其是在备战气氛日益白热化,人人都恨不得将一分力气掰成两半使的背景下,他这位金丹修士、后勤主管,却时常“玩失踪”,行为鬼祟,自然引起了一些同门的注意和议论。
起初还只是些窃窃私语,但随着时间推移,尤其是在一次各峰联合巡查备战情况时,某位以性格耿直、脾气火爆着称的战堂刘长老,发现陈实既不在酿酒工坊督导,也不在灵田操劳,更是毫不客气地将不满摆在了台面上。
“哼!那个叫陈实的小胖子,听说原来是废矿的杂役?走了狗屎运得了些机缘,混了个金丹,挂了个后勤的名头。如今大敌当前,诸弟子皆秣马厉兵,枕戈待旦,他倒好,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,躲清闲么?莫非是怕了那即将到来的兽潮,寻了个地缝躲起来了?”战堂长老声如洪钟,话语在聚集了不少弟子的广场上回荡,引得众人侧目。
此言一出,顿时引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。尤其是一些本就对陈实这种“非主流”晋升路径,以及他深得司徒玄、欧冶琥两位老祖“偏爱”而心怀嫉妒的弟子,更是觉得找到了发泄口。
“哈哈,刘长老所言极是!我前几日夜里轮值,好像还真看见一个胖胖的身影,在后山那边鬼鬼祟祟地挖什么东西呢!”
这章没有结束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