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艇在南海的波涛中颠簸前行,最终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新加坡。这座位于马来半岛南端的“狮城”,此时正笼罩在典型的南洋雨季之中。滂沱的大雨仿佛天穹漏了个窟窿,密集的雨线冲刷着殖民风格的建筑、繁茂的热带植物以及嘈杂的街道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咸腥海水、湿润泥土、馥郁花香和熟透水果的、独特而略带压抑的气息。
在霍船长早年建立的关系网接应下,黄砚舟一行人悄然入住位于牛车水唐人街深处的“同福客栈”。客栈门面不大,看似普通,老板福叔是一位面容和善、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华人,是霍船长跑船时过命的交情。他早已收到消息,亲自将他们引到客栈最顶层一间极为隐蔽的阁楼房间。房间虽然简陋,但干净整洁,窗户朝向内院,避开了街面的喧嚣与窥探。
“几位先生夫人放心住下,这里安全的很。”福叔操着带闽南口音的国语,压低声音道,“外面风声紧,日本人的耳目不少,你们尽量少露面。需要什么,只管跟我讲。”
窗外雨声淅沥,阁楼内气氛凝重。陈景明迫不及待地在一张旧木桌上铺开了他带来的苏门答腊地图,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记号。他的手指点向北苏门答腊那片深绿色的、代表广袤雨林和巨大湖泊的区域,眉头紧锁。
“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棘手。”陈景明的语气带着焦虑,“我派去多巴湖地区做前期调查的学生阿杰,昨天冒险传回了最新的消息。他说,原本还算友善的当地巴塔克部落,最近态度发生了急剧转变,严禁任何外人靠近湖边的‘沉默巨人’巨石阵区域。部落里的巫师和长老们宣称,‘海神发怒了’,因为有人亵渎了圣地。更诡异的是,阿杰说,最近每到深夜,都能隐约听到从巨石阵方向传来一种低沉的、持续的‘嗡鸣’声,像是无数只巨蜂在同时振翅,听得人头皮发麻,心慌意乱。”
一旁的林星晚静静地听着,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古旧罗盘——这并非普通指南针,而是理事会根据萨玛拉扎能量场理论改造过的简易探测器。只见罗盘上的指针此刻完全失去了方向,正在表盘上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、抖动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弄。
“能量场极度紊乱……”林星晚凝视着失控的指针,秀眉深蹙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,“这绝非自然现象。巨石阵内部的符文系统,显然正在被某种力量激活,或者……干扰。能量流失去了平衡,像一团乱麻。如果是自然激活,或许还有规律可循,怕就怕……” 她抬起眼,看向黄砚舟,未尽之语中充满了担忧。
“怕就怕日本人已经先我们一步,找到了某种强行激活甚至试图控制巨石阵的方法。”黄砚舟接过她的话头,语气沉凝。他的指尖在地图上那片代表多巴湖的蓝色区域重重划过,仿佛能感受到那股失控能量带来的威胁。“我们必须尽快进入多巴湖区域,查明真相,稳定能量核心。但部落如今禁止外人进入,强行闯入不仅会激起原住民的对立,更可能打草惊蛇,让暗处的日本人有所防备。” 他将目光投向陈景明,“景明兄,你那位学生阿杰,有没有可能联系上部落里有话语权的长老?哪怕只是建立初步的沟通渠道也好。”
陈景明无奈地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:“难,太难了。巴塔克部落本就相对封闭,长老们对外界,尤其是我们这些‘异邦人’极其警惕。最近因为巨石阵的异象,这种警惕心更是达到了顶点,据说连本族的年轻人都被严加管束,不得随意靠近。不过……” 他顿了顿,似乎在回忆阿杰信中的细节,“阿杰提到,部落里有个叫拉玛的年轻人,大概二十出头,是长老的孙子。这小子和其他安于现状的族人不太一样,心思活络,对外面的世界,尤其是机械和新奇事物很感兴趣,偶尔会偷偷跑出部落,用山货跟外面的商人换些小玩意儿。阿杰跟他有过几次接触,算是能说上几句话。或许……我们可以从他这里寻找突破口。”
这无疑是一线希望,虽然微弱。黄砚舟沉吟片刻,果断道:“好,那就从这个拉玛入手。明天一早,雨势小些,我们就动身。”
次日清晨,肆虐了一夜的暴雨终于渐歇,转为缠绵的细雨,天空依旧是铅灰色。三人换上不起眼的粗布衣衫,扮作收购香料和橡胶的商人,在福叔的安排下,乘坐一辆遮掩得严严实实的马车,随着陈景明的学生阿杰,悄然离开了喧嚣的新加坡城区,向着北方多巴湖的方向驶去。
越是靠近多巴湖区域的村落,气氛便越是诡异。沿途所见的村落,本应是充满生活气息的时刻,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寂静。茅草屋紧闭,偶尔见到一两个村民,也是行色匆匆,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和恐惧,看到他们这些陌生面孔,更是如同见了鬼魅般,立刻躲回屋内,或是钻进茂密的丛林消失不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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