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碧海自那天在看守所里出现过后,孟希云就再也没见过她。
甚至有时候,孟希云有些恍惚,觉着那只是一场梦,觉着苏碧海就是孩子们派来鼓励她的一个幻象。
“苏……”苏碧海顿住,嗤笑一声,“现在应该叫你孟希云。”
“苏老板,你……你是真的……”孟希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。
原来这不是梦?
苏碧海废话不多说,对着孟希云偏了一下头,“上车吧。”
“去哪儿?”孟希云问。
“不跟我走,你有地方去吗?”
苏碧海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,邀请孟希云上车。
孟希云想想,也对。反正自己也没地方去,倒不如跟着苏碧海走。
一路上,苏碧海都在认真开车,她俩没有一句交流。
她唯一一次开口说话是对坐在两个座位间的汤圆说的,“你坐后排去,不要妨碍我挂挡。”
汤圆傲娇地甩过头,心中暗道:切!不就是赚了点小钱,买了辆小破车嘛~要不是本神兽暗箱操作,你能摇的上号?!
苏碧海在胡同里随便找了个空位停好车,带着孟希云回到了「梧桐树下」小院。
“进来吧。”苏碧海招呼道。
白天店里不营业,没有客人。
孟希云左右环顾,才怯生生地迈过门槛走进去。
“随便坐。”
苏碧海径直来到厨台前,从冰箱里取出一颗柠檬和一瓶气泡水,做了一杯冰镇柠檬水。
在孟希云不留意的时候,苏碧海在饮料里悄悄加入了彼岸花的花蕊粉末。
孟希云看着杯壁上挂着的水珠,问道:“冰的?”
苏碧海解释道:“我这屋里暖气很足,喝点冰的,降降火。”
孟希云端起杯子,浅浅地尝了一小口,微笑道:“很甜,很好喝。”
“今天给你免单,想吃什么尽管点。”
“原来……苏老板您真的是开宵夜店的啊?”
孟希云还以为苏碧海是胡诌的。
“怎么?我看起来不像吗?”
“不是的。”孟希云怕苏碧海误会自己的话,她连忙解释道:“我之前打工的餐饮店老板不长您这样,应该说,我没见过您这么漂亮的老板。”
苏碧海笑了。
冬季白昼的时间特别短,到了下午四点半,京市的道路两边逐渐开启了路灯。
胡同外的灯杆上,灯泡闪烁两下,随着滋滋滋的声音,灯光由暗转明。
苏碧海喝了一口茶水,问道:“天黑了,想不想见见小峰?”
孟希云的心脏咯噔了一下,“小峰?!我还能再见到他吗?他还愿意接受我这个妈妈吗?”
「叮铃铃」
大门外的青铜铃适时的响起。
“他来了。”
苏碧海掀开帘子朝吴阿婆和苏小峰点头示意。
“妈妈!”
苏小峰只远远看了一眼孟希云的背影,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自己的妈妈。
他飞奔向孟希云。
“小峰。”
孟希云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,眼泪再也控制不住,她蹲下来张开双臂想要拥儿子入怀。
怎奈何,扑了个空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孟希云的手从苏小峰的身体中间一晃而过,怎么也抓不住他。
苏碧海说:“他死了,你现在见到的是他的魂魄。”
“人鬼殊途,你只能看看他,无法与他有实质的接触。”
“对不起!小峰!”
孟希云跪在地上,痛哭流涕。
“妈妈,你为什么走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呀?是小峰做错了什么,所以你不要小峰了吗?”
“不是的,小峰什么都没有做错,是妈妈……妈妈做得不对,妈妈大错特错。”
“妈妈,你不要哭。你以前不是教过我们吗,做错了事,只要知错就改,那还是好孩子。”
苏小峰心疼妈妈,他想给孟希云擦掉眼泪,小手碰到孟希云的脸却感受不到妈妈的温度。
“对不起!妈妈错了。”
“没关系妈妈。”
苏碧海揣着手站在门边,她同站在身边的吴阿婆说:“辛苦您了,一直照顾这个孩子。”
“唉~都是可怜人。”吴阿婆感叹道。“小婷的父母生前对我很照顾,他们去世的时候小婷才15岁,又经历了这么多乌糟事……”
吴阿婆不忍说下去,背过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。
门外的冥差等候许久,不得已咳嗽两声提醒苏碧海。
“好了。”苏碧海对苏小峰说:“你该跟吴阿婆走了。”
苏小峰舍不得妈妈,“姐姐,我想留在这里陪妈妈可以吗?”
“不可以喔~”苏碧海明确拒绝。
孟希云抹去眼泪,她问苏碧海,“苏老板,求求您,有没有办法能让小峰留下来?”
苏碧海正色道:“你好好看看小峰的魂魄,他越来越虚了。如果再不去幽冥司报到,他会彻底烟消云散。这是你想看到的吗?”
孟希云哑然。
半晌,她对苏小峰说:“小峰,跟吴阿婆走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妈妈她……”小峰依依不舍地看向孟希云。
孟希云侧过身擦干泪水,再转过来笑脸盈盈地对苏小峰说:“乖!儿子,跟吴阿婆走吧,妈妈将来会去找你的。”
“真的吗妈妈?你会来找我吗?”
“嗯!”孟希云点头。
吴阿婆走过来牵起苏小峰的手,说道:“小峰啊,我们只是比你妈妈先过去,过段时间你妈妈也会来跟我们汇合的。”
苏小峰虽然不是很懂大人说的话,但他相信妈妈,相信吴阿婆。
“嗯,我懂了,吴阿婆。”
转头又对孟希云说:“妈妈,我和吴阿婆先走了,你记得一定要来找我呀。”
“好~”
孟希云忍着泪水,追着他俩的脚步跑出院门,朝着他们的背影拼命地挥手告别。
吴阿婆和苏小峰在胡同的小道上渐行渐远,最终消失在冬夜的迷雾中。
苏碧海走到她的身旁,把她搀扶进屋里。
待到孟希云的情绪平稳后,苏碧海才缓缓开口道:“你现在有了新的身份,就该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。”
“苏老板,您说的容易,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忘掉。”
苏碧海笑了笑,道:“别人做不到,但我可以。”
孟希云诧异地抬眸,望向苏碧海,“苏老板的意思是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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