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三的午后像被扔进了蒸笼,阳光把操场烤得滋滋响,塑胶跑道泛着油亮的光,连空气都带着股焦糊味,吸进肺里像吞了口滚烫的沙。体育课上刚测完800米,女生们瘫在树荫下喘粗气,苏晓晓把冰镇矿泉水瓶贴在脸颊上,瓶身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进衣领,她发出满足的喟叹:“再跑一步我就要化在跑道上了,变成一滩橘子汽水,还是带冰碴的那种。”
林溪的额角沁着细密的汗,顺着脸颊滑进衣领,凉丝丝的却解不了热。她的速写本被腋下的汗水浸得有点发皱,画纸上陆知行冲线的身影晕开了一小片墨渍,像朵突然绽开的乌云,把他飞扬的衣角染成了模糊的团。
“下节课自由活动,”体育老师扯着嗓子宣布,手里的秒表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,金属表面反射的光刺得人眼睛疼,“男生去打球,女生自己找地方歇着,别乱跑——尤其是别往篮球场边上凑,上周刚有人被砸了,忘了?”
男生们立刻欢呼起来,像群刚放出笼子的小兽,橘色的篮球在滚烫的地面上弹起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,像在敲打着快要融化的空气。林溪抱着速写本往看台走,脚步有点虚——800米跑完的后遗症还在,双腿像灌了铅,每走一步都觉得膝盖在发颤,喉咙里还卡着股铁锈味。
她选了个背阴的位置坐下,木质的台阶带着点凉意,总算驱散了些热气。刚翻开本子想画点什么,就看见陆知行抱着篮球跑过来,他的白色运动背心湿得能拧出水,贴在背上勾勒出单薄的骨架,肩胛骨像两只收拢的鸟翼。
“林溪!来不来玩?”他把篮球往地上一拍,溅起的灰尘粘在汗湿的小腿上,像撒了把细盐,“我们缺个记分员,你帮我们数数谁进球多呗?赵阳那家伙总耍赖,说自己进了五个,其实顶多三个。”
“不了,”林溪摇摇头,指尖在发烫的纸页上划过,留下浅浅的白痕,“我有点累,想歇会儿,刚才跑800米差点没喘过气。”
“那我给你带瓶冰汽水?”陆知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,虎牙尖上还沾着点阳光的碎片,“小卖部新进了橘子味的,冰得冒白烟,瓶身都能结霜,喝一口能爽到天灵盖,比苏晓晓那瓶还带劲。”
没等林溪回答,他就转身往小卖部跑,白色的背心在人群里像只振翅的白鸟,跑过弯道时还差点撞到低年级的小朋友,吓得他一个急刹车,鞋底在地上蹭出长长的黑痕。林溪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想起周一被篮球砸中的事,额角似乎还有点隐隐的疼,像根细小的针在轻轻扎,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,像冰汽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的甜。
她低头翻开速写本,想把刚才陆知行急刹车的样子画下来,他的头发被风吹得炸开,像只受惊的小刺猬,笔尖刚碰到纸,就听见“砰”的一声——不是篮球砸地的响,是肉体撞在地面的闷响,沉闷得让人心里一揪。
循声望去,江翊正半跪在跑道上,右手捂着膝盖,指缝里渗出血迹,把灰色的运动裤染出朵暗红色的花。他刚才大概是想拦陆知行的球,陆知行跑太快变向急,他没刹住脚,球鞋在发烫的塑胶跑道上打滑,整个人重重地摔了下去,膝盖先着的地,发出的响声隔着十几米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江翊!”陆知行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他手里还举着两瓶汽水,橘子味的甜香顺着风飘过来,混着汗味有点奇怪,“你没事吧?摔哪儿了?”
江翊没说话,只是咬着牙想站起来,下颌线绷得像根拉紧的弦。膝盖刚一用力,他就疼得皱紧了眉,额角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,把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,像片潮湿的蛛网。男生们围了上去,七嘴八舌地问“要不要去医务室”,他却只是摆摆手,声音有点发紧,像被砂纸磨过:“没事,小伤,擦破点皮而已。”
林溪的心跳莫名快了起来,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,她下意识地站起身,速写本“啪”地掉在地上也没察觉。膝盖摔在塑胶跑道上有多疼,她上周刚体会过——体育课跳马时没站稳,膝盖磕在硬邦邦的垫子边缘,青了好大一块,紫得像颗熟透的桑葚,疼得她晚上睡觉都不敢翻身,连穿裤子都得小心翼翼。
她快步走过去,蹲在江翊旁边,目光落在他渗血的膝盖上,那里的血还在往外冒,把灰色的布料浸成了深褐色,她的声音有点发颤,像被风吹得抖:“肯定很疼吧?我扶你去医务室,校医阿姨那里有碘伏和纱布。”
江翊抬起头,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皮肤上,脸色有点白,嘴唇却抿得很紧。他看了看林溪,又看了看围在旁边的人,喉结轻轻滚动了下,像吞下了什么滚烫的东西:“不用,就是擦破点皮,我自己能处理。”
“都流血了还说没事!”陆知行挤开人群蹲下来,把两瓶汽水往地上一放,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,橘子味的气泡顺着瓶口往外冒,“我上次手指被篮球砸了下,就破了点皮,都疼得嗷嗷叫,你这看着就疼——血都把裤子粘住了,肯定磨掉好大一块肉。”他想伸手去扶,却被江翊不耐烦地推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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