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姨把冰袋敷在他的额头上,蓝色的包装袋上印着卡通小熊,随着呼吸轻轻起伏,像片小小的波浪。又从药柜里拿出支藿香正气水,递给他:“喝点这个,虽然难喝但管用,中暑了就得靠它。”
江翊皱着眉接过来,拧开瓶盖就往嘴里倒,一股刺鼻的药味立刻散开。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,脸色更白了,却硬是没吐出来。林溪看得有点出神——她上次中暑喝这个,刚抿了一口就吐了,苦得她眼泪都出来了。
陆知行在旁边做鬼脸,用手扇着鼻子:“我上次喝这个吐了半天,比中药还难喝,感觉像吞了口汽油,还是过期的那种。”
“你在这儿看着他,我去给他拿点退烧药。”校医阿姨对林溪说,又指了指陆知行,“你去打点温水来,吃药得用水送。”
陆知行应声跑了出去,塑料水杯在他手里晃出“哗啦”的响。医务室里顿时安静下来,只剩下空调的嗡嗡声和江翊浅浅的呼吸声。林溪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看着他额头上的冰袋,水珠顺着包装袋的边缘往下滴,落在他的鬓角,像颗透明的泪。
他的脸色还是有点白,但比刚才好多了,嘴唇却干得起了层白皮,像被风吹皴了的纸。林溪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瓶没开封的矿泉水,是早上妈妈塞给她的,她连忙拿出来拧开,想递给他,又怕他不方便喝——他现在躺着,起身肯定会扯到膝盖的伤口。犹豫了一下,还是放在了床头柜上,瓶身靠着他的胳膊,能让他感觉到凉意。
江翊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,缓缓睁开眼睛。他的眼神有点朦胧,像蒙着层水汽,看了她几秒才认出来,声音哑得厉害,像被砂纸磨过的木头:“谢谢你。”
“不客气。”林溪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,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敲,她连忙移开目光,假装在看窗外的树,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,“应该的,同学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。”
他没再说话,只是闭上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片阴影,像蝶翼停在了花瓣上。林溪看着他额头上的冰袋渐渐融化,水珠顺着鬓角滑进头发里,把黑色的发丝染成了深褐色,像幅水墨画。她想伸手帮他擦一下,指尖刚抬起又放了下去,脸颊有点发烫,像被阳光晒着了。
陆知行端着温水回来时,正好看见这一幕,他把水杯往桌上一放,故意咳嗽了两声:“咳咳,水来了!江翊你要是渴了就让林溪喂你,她肯定乐意——她上次还喂我吃过薯片呢,说我打球打得好,奖励我的。”
林溪的脸瞬间红了,像被泼了层胭脂,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,她伸手去打陆知行的胳膊:“别胡说!那是你自己抢的!”
江翊被他们的动静吵得睁开眼,看了看桌上的水杯,又看了看林溪泛红的脸颊,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,像被风吹动的柳叶,却快得像错觉,让人以为是自己眼花了。
校医阿姨拿来退烧药,白色的药片放在掌心,像颗小小的珍珠。她嘱咐江翊吃完再睡半小时,又让林溪帮忙看着冰袋:“化了就换个新的,在那个蓝色的箱子里,记得隔着毛巾敷,别直接贴皮肤,会冻伤的。”
林溪点点头,看着阿姨和陆知行出去——陆知行还在不情不愿地被阿姨拉去洗刚才沾了血的棉签,嘴里嘟囔着“我最怕见血了,会晕的”。医务室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,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
她拿起新的冰袋,想替换掉江翊额头上那个已经不怎么冰的,手刚伸过去就被他抓住了。他的手心很烫,带着点湿湿的汗,像刚从水里捞出来,力道却不大,像怕弄疼她,指尖只是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。
“我自己来。”他说,声音还是有点哑,却比刚才清晰多了,像被雨水洗过的石子。
林溪“哦”了一声,把冰袋递给她,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,像被火星烫了一下,连忙收了回来,心脏却像被那点温度烫得跳个不停。她低下头,盯着自己的鞋尖,白帆布鞋上沾着点医务室的消毒水味,混着刚才的橘子汽水味,像种奇怪的香水,却不讨厌。
“周一的事……”江翊突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,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的矿泉水瓶上,“谢你没怪王浩。”
“他也不是故意的。”林溪说,想起王浩那天愧疚的样子,头快低到胸口了,像只做错事的鹌鹑,“再说了,也不全是坏事。”
江翊没懂,疑惑地看着她,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迷茫,像只被惊醒的小鹿。
林溪的脸颊更烫了,却还是鼓起勇气抬起头,目光落在他额头上的冰袋上,小熊图案的眼睛正对着她,像在鼓励她:“至少……让我知道你们都很关心我。”比如陆知行的急得跳脚,比如他默默递来的冰袋和药膏。
江翊的睫毛颤了颤,没说话,只是把冰袋往额头上按了按,冰袋的凉意似乎让他的眼神清醒了些,里面映出她的影子,小小的,带着点局促,像只误入森林的小鹿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