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衣间的门是磨砂玻璃的,能看见外面模糊的影子,像水墨画。林溪脱下连衣裙,叠好放在挂钩上,换上校服,衬衫的领口有点大,露出里面的白色小背心,袖口要卷两圈才合适,卷起来的地方露出细细的手腕,裤子的长度刚刚好,不再吊脚踝了,裤脚能盖住帆布鞋的边缘。她对着镜子转了转,突然觉得有点别扭,好像这校服穿在身上,就该出现在学校的走廊里,和同学们一起早读,而不是在周末的商店里,被陌生人打量。
“怎么样?合身吗?”妈妈在外边敲门,声音隔着玻璃传进来,有点闷闷的,像隔着层棉花。
“还行。”林溪拉开门,刚想走出去,就看见妈妈身后站着个人——江翊穿着件白色的T恤,领口有点松,露出小块锁骨,手里拿着件校服外套,正低头听他妈妈说话,侧脸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,鼻梁很高,下颌线像用尺子画过的,像幅素描画,比她画的好看多了。
林溪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,像被谁按错了开关,“咚咚”地撞着胸腔,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,脚后跟差点撞到试衣间的门,发出“咚”的轻响。江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抬起头,目光正好和她对上,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,像投入石子的小湖,荡开圈圈涟漪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,只是睫毛颤了颤。
“溪溪,这是江翊妈妈,”妈妈热情地拉着她往前走,手指有点凉,“江翊跟你同班吧?真是巧,居然在这儿碰到了,看来你们有缘分。”
江翊的妈妈笑着点点头,头发卷卷的,像波浪,她拍了拍江翊的胳膊:“快叫林溪同学,你们平时在学校互相照应着点,江翊这孩子不爱说话,有什么事你多担待。”
“林溪。”江翊叫了她的名字,声音比平时低了点,像被温水泡过,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校服上,顿了顿,补充道,“挺合身的,比旧的好看。”
林溪的脸颊瞬间红了,像被夕阳染过,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朵尖,她低下头,盯着自己的鞋尖,白帆布鞋上沾着点草屑,是昨天在操场蹭的,声音小得像蚊子哼:“你好,江翊。”
陈子轩突然从旁边的货架后冒出来,手里拿着条校裤,拍了拍江翊的肩膀:“哟,这不是年级第一的江翊吗?上次物理竞赛你是不是拿了一等奖?厉害啊!我妈天天拿你跟我说,‘你看人家江翊,又考第一了’。”
江翊皱了皱眉,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,往旁边挪了半步,离林溪更近了点,点了点头算是回应,目光却又落回林溪身上,带着点说不清的笑意,像藏着颗糖。林溪被他看得更紧张了,手指绞着校服的衣角,蓝白相间的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,像朵没开的花。
“子轩,别打扰人家孩子说话。”王阿姨笑着打圆场,把陈子轩拉到一边,拿起条灰色的运动裤往他身上比,“快来试试这个,你不是说体育课的裤子破了吗?”
妈妈和江翊妈妈凑在一起说话,聊的都是孩子的学习,什么“这次月考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太难了,溪溪说全班没几个做出来的”“你们家江翊太省心了,不用家长管,不像我们家溪溪,写作业还要催”。林溪和江翊站在旁边,像两棵并排的小树,沉默地听着,偶尔目光碰到一起,又像触电似的移开,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。
“对了,”江翊的妈妈突然想起什么,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,上面印着“活血止痛膏”的字样,“江翊昨天说膝盖有点疼,我给他买了点药膏,你上次在家长群里说过有种药膏好用,你看是不是跟你说的那个一样?”
林溪探头看了看,盒子上的图案有点眼熟,绿色的包装,画着片叶子,突然想起江翊给她的那管药膏,也是这个牌子,原来他们买的是同一款。她点点头,声音比刚才大了点:“好像是这个,我上次被篮球砸到头,用着挺管用的,消肿很快。”
江翊的妈妈笑着说:“那就好,这孩子,摔了腿也不吭声,还是老师打电话我才知道,说在学校摔了,流了好多血,多亏了同学帮忙。林溪同学,谢谢你上次在学校照顾他,还给他包扎伤口,真是麻烦你了。”
“不客气,应该的。”林溪连忙摆手,心里却暖烘烘的,像揣了个小太阳,原来他妈妈知道她帮忙包扎的事,不知道江翊是怎么说的,会不会说她当时手忙脚乱,连碘伏都洒了点在他裤子上。
江翊站在旁边,没说话,只是耳根有点红,像被灯光烤的,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,白色的运动鞋上沾着点泥土,大概是来的路上蹭的。他妈妈拿起件校服衬衫,往他身上比了比,是件浅蓝色的,和林溪身上的同款:“这件怎么样?你现在长得快,买大一号的,明年还能穿,省得再买。”
“不用,”江翊摇摇头,声音很轻,却很坚定,“就这件吧,合身。”他的目光又落在林溪身上,顿了顿,像鼓足勇气似的,“她穿那件挺好看的,蓝色显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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