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卷着桂花的甜香,混着月考的硝烟味,漫过教学楼的每一道走廊。公告栏旁的倒计时牌红得刺眼,“距离第一次月考还有3天”的字样被秋阳晒得褪了色,边缘卷成小小的波浪,像块快要融化的草莓糖。林溪把复习资料在桌上摊成扇形,函数图像的抛物线和古诗文的注释挤在一起,像团被猫爪挠过的毛线,看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,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密密麻麻的小洞。
“完了完了,”苏晓晓抱着历史书哀嚎,把书往桌上一摔,发出沉闷的响声,震得林溪的笔都滚到了地上,“我昨天背了半夜的鸦片战争,从林则徐背到《南京条约》,今天一睁眼全忘了,只记得林则徐烧了好多烟,那场面像烤似的,白茫茫一片。”
林溪弯腰捡笔,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笔杆,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。她没说话,只是用笔尖戳着数学卷子上的最后一道大题——那道江翊上周在纸条上写过解题步骤的题,此刻却像幅抽象画,x和y在眼前绕来绕去,昨天刚记住的辅助线做法,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,只剩下点模糊的影子,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她偷偷往斜前方瞟,江翊正趴在桌上刷题,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移动,留下整齐的算式,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手背上,把青色的血管照得像条细细的河,蜿蜒着流向指尖。
“你说学神的脑子是什么做的?”苏晓晓凑过来,压低声音,手指戳了戳江翊的背影(当然没戳到,只是做做样子),“是不是装了台打印机?看一眼就全记住了。不像我,记单词跟喂鱼似的,过一会儿就从脑子里游出去了,连个泡泡都不冒。”
林溪的嘴角扯了扯,没力气笑。她最近总睡不好,夜里老梦见月考的铃声——那种尖锐的、催命似的铃声,试卷上的题目全是空白的,老师的红笔在眼前晃来晃去,急得她满头大汗,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小块。白天上课也走神,画速写时会把几何图形画成江翊的侧脸,笔尖不自觉地勾勒他挺直的鼻梁;写作业时会对着“江”字发呆,把三点水的笔画拆了又合,像在解一道永远解不开的谜题。
“别担心,”苏晓晓拍了拍她的背,力道不轻不重,“你平时画画那么好,能记住香樟树叶的纹路,能看出光影的变化,说明脑子灵光着呢,只是没找到学数学的窍门而已。实在不行,考试时跟学神借点智商用用,反正他用不完,囤着也是浪费。”
林溪嗯了一声,目光却又飘向斜前方。江翊刚好翻页,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格外清晰,连睫毛的影子都落在练习册上,像片小小的羽毛。她知道苏晓晓是安慰她,可数学卷子上的红叉不会骗人——上次模拟考她只考了68分,而江翊是120分的满分,那差距像条宽宽的河,她怎么也游不过去,只能站在岸边,看着他在对岸的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月考第一天考语文和数学。语文还算顺利,基础题做得得心应手,作文题目是“夏天的故事”,她握着笔时,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,闪过香樟树下的苹果,医务室的冰袋,还有那颗玻璃纸包着的草莓糖,笔尖像长了翅膀,唰唰地停不下来,连监考老师路过时都多看了她的卷子两眼。
可到了数学,林溪刚写完选择题,手心就开始冒汗。最后一道大题跟江翊给她讲过的那道几乎一模一样,可她脑子里像蒙了层雾,怎么也想不起辅助线该怎么画。草稿纸上画满了歪歪扭扭的三角形,有的像歪脖子树,有的像被踩扁的饼干,越画越乱。监考老师的皮鞋声在过道里响,“嗒嗒嗒”,像敲在她心上,每一声都让她的手指抖得更厉害。
最后十分钟的铃声响起时,那道大题还是空着的,像块巨大的补丁,刺眼地贴在卷子上。眼泪突然涌了上来,模糊了视线,她赶紧低下头,假装擦眼镜,把眼泪蹭在袖子上,冰凉的一片。
交卷时,林溪看见江翊的卷子写得满满当当,字迹清隽有力,连草稿纸都叠得方方正正,角对齐得像用尺子量过。他路过她身边时,脚步顿了顿,目光在她泛红的眼睛上停了两秒,像在问“怎么了”,却没说话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那声音很轻,像风拂过树叶,却清晰地落在她耳朵里。
下午的英语考得也不理想。完形填空有好几个单词不认识,像拦路虎似的横在句子里;阅读理解的篇幅又长又绕,看得她头晕眼花,最后只能凭着感觉瞎选。林溪走出考场时,腿像灌了铅,每走一步都觉得累,苏晓晓举着两根绿豆冰棍跑过来,冰水滴在她手背上:“走啊溪溪,吃冰棍去,吃完就不想考试的事了!”
林溪摇摇头,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:“我想一个人待会儿。”
她蹲在操场的看台下,这里背阴,风一吹凉丝丝的。她抱着膝盖,把脸埋在臂弯里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掉在水泥地上,砸出小小的水花,很快又被风吹干,只留下淡淡的水痕。为什么别人都学得那么轻松?为什么只有她这么笨?她连自己喜欢的人都追不上,成绩差了一大截,连他亲手讲过的题都记不住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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