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风卷着香樟叶掠过公告栏,红底黑字的分班名单被吹得簌簌作响,边角卷成小小的波浪。林溪的指尖在“理科一班”那栏划了三次,指甲缝里蹭上点粉笔灰,终于在第三排找到了自己的名字,旁边紧挨着的“江翊”两个字,被阳光照得泛着浅白的边,像道没干透的笔迹,晕染出淡淡的温柔。
“果然在一班!”苏晓晓举着刚买的冰镇汽水挤过来,气泡在玻璃杯壁炸开,溅在分班名单上晕出小小的湿痕,把“林溪”两个字泡得微微发涨。“我就说你俩肯定能在一块儿,物理老师上周还跟班主任念叨,说少了江翊的动量守恒笔记,林溪的物理成绩得掉半个档次,比少了他自己的教案还紧张。”她突然压低声音,吸管在汽水里搅出圈涟漪,冰粒碰撞的脆响混着她的话,“不过陆知行被分到三班去了,刚才抱着相机在公告栏前拍了十分钟,镜头对着‘三班’那栏的名字,说要给‘拆散的铁三角’留个纪念,现在估计正对着香樟树哭呢,眼泪能浇活半棵树。”
林溪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,看见不远处的香樟树下,江翊正弯腰捡着什么。他的校服拉链拉到顶,领口别着支钢笔,银灰色的笔帽在阳光下闪了下,指尖捏着片泛黄的香樟叶,叶脉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——像极了他笔记本里反复描摹的纹路,连叶柄处那点褐色的小斑都分毫不差。上周填分科志愿时,她趴在窗边看见他坐在操场台阶上,物理练习册摊在膝盖上,笔尖在“理科”两个字上悬了很久,终于落下时,纸页上洇出个小小的墨点,像颗没说出口的犹豫,最后却还是把志愿表折成了整齐的长方形,边角对齐了练习册的边缘,严丝合缝得像道解对的物理题。
“走了走了,去看新教室!”苏晓晓拽着她的手腕往教学楼跑,冰镇汽水的凉意顺着指尖漫上来,在热烘烘的空气里犁出条清爽的路。“听说一班的班主任是物理组的张老师,就是那个总把‘动量守恒’挂在嘴边的‘公式狂魔’,上次家长会还跟你妈说,‘林溪同学的历史笔记能当教材,物理笔记得让江翊同学重点辅导’,这下你俩的物理笔记怕是要成为班级指定教材了,封面都得印上‘内部绝密’。”
理科一班的教室在三楼最东头,窗台上摆着盆绿萝,叶片上还沾着去年的粉笔灰,像落了层星星。林溪刚把书包放在靠窗的第三排,就看见江翊抱着摞物理笔记本从后门走进来,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,几缕贴在光洁的额头上,怀里的笔记本封面上,“匀速直线运动”几个字旁画着片小小的香樟叶,和公告栏前的那片一模一样,连叶脉的走向都像用尺子量过。
“你的座位。”他把笔记本放在林溪旁边的课桌,指尖在桌角的划痕上顿了顿——那是去年深秋她用圆规刻下的“溪”字,被新刷的油漆盖了层浅白,却依然能看出模糊的轮廓,像埋在时光里的秘密。“张老师说……让我们当同桌,方便讨论物理题。”他的耳尖有点红,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,连带着脖颈都泛着粉,转身时校服后摆扫过桌沿,带起片香樟叶,慢悠悠落在林溪的历史笔记本上,正好压在“鸦片战争”那页的时间轴上。
教室后排突然爆发出阵哄笑,惊得绿萝叶子抖落片灰尘。林溪抬头看见陆知行举着相机站在门口,镜头上还缠着圈彩带,红的绿的缠成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,校服左胸别着个“三班小记者”的胸牌,是用硬纸板画的,边缘剪得坑坑洼洼,像被老鼠啃过。“重大新闻!”他突然举起相机对准林溪和江翊,快门按得咔咔响,闪光灯在教室里炸开片白,“理科一班惊现‘物理CP’,同桌位置暗藏玄机,据悉二人小学时就曾在香樟树下交换过创可贴——那创可贴现在还被某人压在相册里,跟物理竞赛奖状放一块儿!”
“别胡说。”江翊抓起本物理练习册朝他扔过去,动作太急带起阵风,吹得林溪鬓角的碎发飘起来,却被陆知行灵活躲开,练习册“啪”地落在讲台上,露出夹在里面的张照片——是上周在器材室,林溪举着相框笑的样子,发间的桂花被阳光照得像碎金,背面的钢笔字透过相纸渗出来,“2024.10.17”的数字格外清晰,像道刻在时光里的坐标。
陆知行突然凑到林溪耳边,声音压得像耳语,热气吹得她耳廓发痒:“他暑假把你所有的画稿都扫描进电脑了,存在个叫‘溪’的文件夹里,设了密码是你生日,说怕受潮,其实是设成了桌面壁纸,昨天还对着屏幕练怎么喊‘林溪同学’,声调高低试了二十遍,比背物理公式认真十倍,连我都学会了。”他刚说完就被江翊拽着衣领拖出教室,相机里还传出“咔嚓”的快门声,像在为这场喧闹的告别留影,也像在记录某个崭新的开始。
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时,张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来,啤酒瓶底似的眼镜片反着光,黑板上的“欢迎新同学”旁边画着个巨大的受力分析图,箭头弯弯曲曲直指林溪和江翊的座位,像道精准的预言。“听说江翊同学的物理笔记堪称‘标准答案’,”他推了推眼镜,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,在讲台上投下片晃动的光斑,“林溪同学虽然物理稍弱,但历史笔记记得比教材还详细,连我家丫头都借去抄了,以后你们互相学习,争取让一班的平均分成为年级‘守恒量’,像动量守恒定律样稳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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