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暮色带着初秋的凉意,像一层薄纱漫过陆知行家小院的篱笆。烧烤架的炭火渐渐转成暗红,偶尔爆出一两颗火星,烤肠的焦香混着院墙下向日葵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,本该是温暖惬意的傍晚,林溪却抱着膝盖坐在竹椅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江翊送的报警器,下午那几个女生刻薄的嘴脸还在脑海里打转,连呼吸都带着涩涩的苦味。
“再吃点烤鸡翅?”陆知行举着两串油光锃亮的鸡翅走过来,蜂蜜在表皮上结成琥珀色的痂,油珠顺着竹签往下滴,“我妈特意多加了蜂蜜和孜然,甜滋滋香喷喷的,吃了就不难受了。”他把鸡翅小心地递到林溪面前,眼神里的心疼像炭火的余温,暖烘烘的却带着点笨拙,“别想那些破事了,她们就是嫉妒你现在有我们这么好的朋友,嫉妒你画画比她们好看!”
林溪摇摇头,伸手接过鸡翅却没胃口吃,只是低头看着炭火发呆。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烤架,把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,像极了那些摇摆不定的情绪。苏晓晓挨着她坐下,把一瓣剥好的橘子塞进她手里,橘子的清香驱散了些许沉闷:“吃点水果吧,维生素C能让人心情变好。”她自己也捏着一瓣橘子,愤愤不平地戳着果肉,“下午那几个女生太可恶了,明天我就去告诉张老师,让她联系对方学校的老师,必须让她们给你道歉!不然这事没完!”
“算了。”林溪轻声说,指尖捏着冰凉的橘子瓣出神,橘子汁顺着指缝往下滴,“以前告诉老师也没用,她们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负我,还到处说我打小报告,说我心机重。”这句话像根细针,精准地刺破了小院里勉强维持的轻松氛围,连陆知行翻动烤玉米的动作都停了下来,炭火的噼啪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。
江翊从屋里端来温水,给每个人的杯子续满热水,氤氲的热气模糊了杯壁上的水珠。最后他把杯子轻轻放在林溪面前,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:“喝点水暖暖胃,空腹吃橘子对胃不好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晚风拂过花瓣,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不开心的事要是不想说,我们可以聊点别的,比如下周美术社的写生地点,听说郊外的向日葵花田开得正盛。”
林溪捧着温热的水杯,指尖传来暖意,心里的坚冰却没那么容易融化。她看着杯底晃动的光影,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委屈突然像潮水般涌了上来,带着哽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:“其实我一直很怕……怕她们到处说我的坏话,怕新同学听到后也觉得我是奇怪的人,怕你们知道我以前那么懦弱,连反抗都不敢,会看不起我。”
“怎么会!”陆知行立刻反驳,手里的烤玉米差点掉在地上,幸好他反应快一把接住,“你那不是懦弱,是她们太过分!一群人欺负你一个,换作是我,说不定也会害怕!不过我肯定会跟她们打一架!”苏晓晓也用力点头,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:“就是!你能鼓起勇气转学,能坚持自己的爱好一直画画,已经很勇敢了!我们崇拜你还来不及呢,怎么会看不起你!”
林溪看着他们真诚的眼神,眼眶渐渐泛红,水汽模糊了视线:“可我还是会怕……今天看到她们的时候,腿都在抖,脑子一片空白,好像又变回那个只能躲在厕所隔间里哭的自己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,“我是不是很没用?到现在都克服不了那些阴影。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江翊突然开口,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,像大提琴的低鸣。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林溪对面,炭火的微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,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,“我小学的时候,也被人欺负过。”
这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瞬间在小院里激起涟漪,喧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。林溪惊讶地抬起头,水珠顺着眼角滑落,看着眼前这个永远从容冷静、成绩优异的少年,很难想象他也有过被欺负的经历。陆知行和苏晓晓也屏住呼吸,连烧烤架上滋滋作响的烤肠都仿佛安静了下来,只剩下晚风拂过树叶的轻响。
江翊的目光落在跳动的炭火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沿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珍贵的东西:“那时候我刚转学,因为早产体质不好,比同龄的男生矮半个头,还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,说话有点结巴,一紧张就更说不清楚。班里的男生总嘲笑我是‘四眼田鸡’‘小结巴’,给我起各种难听的外号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在回忆遥远而模糊的往事,指尖的动作慢了下来,“他们会趁我不注意,把我的作业本藏在讲台底下,害我交不上作业被老师罚站;体育课时故意把篮球砸向我,看着我摔倒在地上哈哈大笑;还在我的书包里塞毛毛虫和癞蛤蟆,我吓得好几天不敢碰书包,只能让妈妈每天帮我收拾。”
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,握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,温热的水透过杯壁传到掌心,却暖不了心里的酸涩。原来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经历过这些,原来这个看起来无所不能的少年,也有过这样狼狈无助的时刻。那些被嘲笑的外号、被藏起来的作业本、被塞进书包的虫子,每一件都像针一样刺在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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