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螺湾的月光在海图上洇成一片银墨,苏晚照的算盘珠子磕得比更夫的梆子还急。
烛火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,将她眼下的青影拉得老长——自系统今早蹦出帝王账眼需结合月相推演海流的提示后,她已经在钱庄顶楼耗了七个时辰。
子时三刻至丑时初......她用蘸了朱砂的笔在潮汐表上重重画了道杠,墨迹顺着海图上的青螺湾轮廓蜿蜒,活像条吐信的赤练蛇。
案头的响潮铃突然剧烈震颤,铜铃里的细沙簌簌落在断桅岛三个字上——这是白素今早塞给李昭的蜡丸地图起了作用,藏在蜡里的海流标记正透过响潮铃的震动显形。
小陆!她扯着嗓子喊,算盘珠子地弹进茶盏,溅得茶渍在账本上开了朵墨梅。
门帘地被掀起,穿靛青直裰的小陆抱着个铜匣踉跄进来,发顶还沾着半片木屑——这是刚从机关坊赶过来的证据。
他把铜匣往桌上一放,匣盖自动弹开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绣着暗纹的绢布:商首,密奏二维码的绣纹加密完成了,每个船帆的针脚都能对应潮汐时刻。
苏晚照捏起一片绢布对着月光,果然见丝线间藏着细密的字样,像极了现代超市的条形码。
她眼睛一亮,把绢布往海图上一按,绢布的暗纹竟与青螺湾的礁石分布严丝合缝:妙啊!
等赤龙帮的船触礁时,这绣纹就是他们通敌的商品标签——系统该给我颁个最佳收银员
小陆抹了把额头的汗,瞥见她手边堆成山的算筹:商首,您这是要把整个东海的潮水都算进算盘里?
那必须的。苏晚照把算筹往桌上一撒,红的绿的在海图上开成一片,系统说海战初捷能激活船帆防火技能,我要是连潮水都算不准,怎么让赤龙帮的贼船变成烤乳猪?她突然压低声音,手指点向海图上的礁区,去,让老周带二十个伙计潜伏到礁石后面,把浮网锚钩给我布成八卦阵——专等他们的船底来缠。
那渔船禁航的告示?小陆从怀里摸出张黄纸,我按您说的写了今夜禁航,违者罚三斤卤味,现在贴到码头?
苏晚照拍桌,算盘珠子又弹起来一颗,那些渔民见着比见着亲娘还亲,保管没人敢出海。
咱们的船不出,赤龙帮的贼船才敢撒欢儿往死路上开。
小陆刚转身要走,窗外突然掠过一道灰影——谢昭的信鸽扑棱着撞在窗棂上,腿上的密信被风刮得哗哗响。
苏晚照眼疾手快抄起信鸽,指甲轻轻一挑,竹筒里的纸条地展开:岭南贬官,明日启程。
她盯着两个字,嘴角慢慢勾起来——这是谢昭的苦肉计,借着被贬的由头混进赤龙帮老巢。
谢昭啊谢昭,她把纸条往烛火上一凑,看着字迹在火焰里蜷成灰蝶,你这狼崽子,偏要挑我算潮水的当口去涉险。
断桅岛的海风比苏州的冬雪还利,谢昭被押着走过吊桥时,粗麻绳在手腕上勒出红痕。
他垂着眼,看脚下的木板缝里漏下的月光——像极了小时候在户部尚书府后园看的碎玉铺,那时父亲还没被宇文阀害死,母亲的笑声还能惊飞檐下的麻雀。
走快点!押他的喽啰用刀背捅他后腰,刀尖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谢昭踉跄两步,袖中硬物硌得肋骨生疼——是从李昭处得来的鱼干密信副本,用鱼鳔裹着,藏在鱼干的脊骨里。
白素说信在鱼腹,勿开,他偏要把这鱼腹里的毒刺,扎进萧景珩的喉咙。
聚义厅的灯笼在风里晃成一片血珠,赤龙帮帮主坐在虎皮交椅上,九环刀搁在膝头,刀环上还沾着苏记三号甲板的焦黑。你说你是被贬的官?他扯着嗓子笑,声儿震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,老子在青螺湾劫了苏晚照的船,人家通敌的账册都写着萧景珩三个字,你倒来跟老子谈价钱?
谢昭抬头,月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漏进来,在他眼底淬了层冰:萧景珩许你们的是金山银山,我许你们的是免死金牌。他往前踏了半步,铁链作响,宇文阀倒台那日,你们是要做陪葬的死鬼,还是做递刀的功臣?
帮主的刀一声磕在地上,震得烛火都晃了晃。
他眯起眼,盯着谢昭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太傅亲赐的字玉,太学弟子人人有之。你...真能见到皇上?
能不能见到,今夜便知。谢昭垂眸,袖中鱼干的硬刺抵着掌心,但我要见的不是你,是你们背后那位。
晚宴的海腥味混着血腥气钻进谢昭的鼻子,他坐在角落的木桌前,面前摆着碗海蛇羹——蛇肉白得像雪,汤里浮着片薄如蝉翼的笋片。
阿九端着木盘经过时,裙角扫过他的椅腿,声音轻得像海沙:火药舱在左后,通风口有鼠洞。
谢昭夹起笋片,月光透过竹窗照在上面,寅时换岗四个字若隐若现。
他把笋片往嘴里送,又在最后一刻不小心掉在地上,弯腰时顺手塞进靴筒。
抬头时正撞上阿九的眼睛——那双眼像极了萧玉幼年时的侍女,眼尾一颗朱砂痣,是前朝公主的标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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