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知县惊堂木拍得山响:“杜迁!你虽读圣贤书,怎敢做出这等事来?”杜迁昂首道:“学生虽贫,断不敢伤天害理。现有确证——”却从袖中掏出一把带血剃刀:“此凶器上有刘守财铺中标记!昨夜学生偶过镇外乱葬岗,见刘掌柜埋藏此物!”刘守财顿时面如土色。
原来杜迁早疑心此案。那日他暗访赵家,发现赵公子颈间伤口齐整,绝非小儿所能为。又探得刘守财与赵员外妾室有染,被赵公子撞破...周知县即令衙役搜查刘家,果然起出赵公子玉佩等物。真凶竟是刘守财!
案结之后,周知县特召杜迁后堂叙话。屏退左右后,忽道:“先生可识得杜慎卿?”杜迁浑身一震——正是其祖名讳。周知县低声道:“本官受你祖上大恩。昔年杜公任知府时,曾救我先祖于文字狱中。”说着取出一幅泛黄手卷:“此乃杜公手书《洗冤录》,今物归原主。”杜迁捧卷跪泣,方知祖父当年因秉公断案遭贬,家道由此中落。
周知县又道:“先生大才,可愿入幕为刑名师爷?”杜迁思忖良久,却辞谢:“学生闲散惯了,且家中尚有老宅需修缮。”实则他疑心周知县虽表面清正,眼底却藏奸猾——日前暗查得周与赵家有姻亲,此次重办刘守财,实为撇清干系。
杜迁归家,闭门研读《洗冤录》。忽闻邻院王氏哀哭,原来张屠户染了时疫。杜迁翻查医书,见载有一方需用百年老参。想起镇外深山中有参户,冒雨进山求药。峭壁采参时险些坠崖,幸被一采药老妪所救。老妪闻其来意,叹道:“郎君仁心。”赠以参须数根,皆具人形。杜迁疑为仙遇,叩谢问名,老妪笑而不答,指间漏出点点萤光。
张屠户服药渐愈,杜迁却病倒了。昏沉中觉有女子喂药,馨香袭人。醒时见云姐儿在灶前煎药,林寡妇坐守榻前。原来母女俩轮番照料已三日。杜迁感愧道:“累及夫人小姐...”林寡妇抹泪道:“先生救张家时,可曾想过受累?”云姐儿羞红脸递药碗,指尖相触,杜迁心弦微动。
病愈后,杜迁终应了林家亲事。却道:“须待今秋乡试后。”遂发奋攻书。周知县闻之,赠银二十两为程仪。杜迁推辞不得,暗存疑窦:这周文炳前倨后恭,所图为何?
赴考前夕,杜迁整理老宅,竟在梁上暗格发现祖父密札。始知当年文字狱案,周家先祖实为告密者!周文炳今番举动,莫非为遮掩祖恶?正惊骇间,忽闻敲门声。开门见是县衙差役,递上帖子:周知县邀宴。
宴设于县衙后园,唯周杜二人。酒过三巡,周知县忽潸然泪下:“实不相瞒,先祖愧对杜公。这些年来,周某日夜不安。”杜迁默然。周知县又道:“近查得赵家勾结盐枭,先生若愿作证...”杜迁冷笑:“学生人微言轻。”周知县凑近低语:“先生可知赵家库中有龙袍?”言毕目露凶光。
杜迁佯醉辞出,夜奔林家告急:“周文炳欲借我手构陷赵家,事成必杀我灭口!”云姐儿惊道:“这却如何是好?”林寡妇沉吟:“赵家虽恶,周官更毒。不若...”忽听墙外响动,杜迁吹熄灯烛,见黑影逾墙而去。
次日,杜迁称病不出。暗里却寻到张屠户:“张兄可敢与我去南京告状?”张屠户拍案:“俺这条命是先生救的!”三人密议时,王氏忽道:“赵管家前日吃醉,说库里有地道通城外...”杜迁击掌:“得矣!周文炳定将伪证埋于地道!”
当夜,杜迁携张屠户潜入赵府。果在地道见一漆盒,内盛龙袍玉玺。正欲取出,忽听脚步纷沓,火把耀如白昼。周知县率衙役堵住洞口:“杜迁!尔竟敢谋逆!”杜迁大笑:“老父母怎知此地有逆证?”周知县语塞,猛喝:“拿下!”
混乱中,杜迁掀开暗道机括,原来竟是杜家老宅枯井!众人跌作一团时,南京刑部官差忽至——原来林寡妇早遣云姐儿舅父赴省城首告。周知县面如死灰,赵员外亦被锁拿。
案惊朝野,牵出周家祖孙三代罪状。圣旨下:周文炳革职斩决,赵家充军。杜迁因破案有功,授县丞职。却上表固辞,只求重修祖宅。婚后与云姐儿设塾教书,张屠户送子来学。每夜青灯下,杜迁批课业,云姐儿缝补,常相视而笑。
一年元宵,夫妻观灯归来。见一老丐蜷缩门首,施粥时觉面善。老丐忽道:“郎君还记得山中参须否?”杜迁大惊,拜问仙踪。老丐笑指天上月:“明月照沟渠,亦照瑶台。”化作清风而去。杜迁怔忡良久,忽悟祖父《洗冤录》扉页小字:“守正犹如采参,虽陷泥淖,终得见天。”
自此杜家子孙繁衍,皆以“守正”为训。那柄成化执壶竟不知去向,唯井畔生出一株奇参,花如繁星,夜放莹光。镇人皆云:杜公精诚,感通天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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