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卿拔剑格挡,番商突然吹响骨笛。江面升起浓雾,隐约有楼船破浪而来。船头老者白须飘飘,竟是十年前失踪的大老爷!他振臂高呼:“老夫奉旨暗查十年,公主与薛家罪证在此!”兵船上顿时大乱。黛心却在此际软软倒下,恍惚见景琛站在云间招手。嫣红扑过去时,只接住她滑落的金镯子,镯内暗格滚出颗丹丸,纸签写着:“五儿留与姐姐续命。”
此时东方既白,江雾散处,但见官船桅杆上悬着薛宝琴尸身,胸前插着那支白玉如意。延卿指着远处江岸:“那是…曹府少爷?”少年跪在滩头焚纸,青烟升起处,新碑刻着“先妣柳氏五儿之墓”。嫣红正要开口,忽觉手中金镯发烫,镯上鸳鸯眼竟转动起来,露出极小字迹:“枕霞地下有密道,通往前朝宝库。”
此时江风骤急,吹得嫣红裙裾猎猎作响。她捏着那对滚烫的金镯,忽见鸳鸯眼中透出蛛丝般的金线,在晨光里指向西方。延卿搀着气若游丝的黛心,番商却盯着镯子惊呼:“这是波斯宫廷的机巧锁!需得用怀梦草汁液方能解之。”
众人趁乱靠岸,潜入金陵城外的栖霞山。番商从药囊取出晒干的紫色草叶,碾碎后滴在镯眼。但听“喀”的轻响,镯子裂作两半,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星图与偈语:“玄武垂首,朱雀衔珠,白虎啸月,青龙蟠柱。”大老爷捻须沉吟:“这似是前朝观星台的方位诀。”
正在此间,忽闻山林间传来铃铎声。但见个癞头和尚趿着破鞋而来,拍手笑道:“蠢材蠢材!枕霞旧馆的密道不在园中,而在紫金山观星台地下!”言罢掷过一枚铜钥匙,背面阴刻着宁国府家徽。延卿欲追问时,和尚已消失在雾霭中,唯余歌谣回荡:“金玉本是迷魂阵,白骨终成照妖镜。”
当夜月蚀,四人按星图寻至荒废的观星台。黛心虚弱地倚着石柱,忽指玄武岩龟首:“你们看,月光照处是否有个匙孔?”钥匙插入的刹那,整座石台隆隆下沉,露出深不见底的石阶。壁灯自燃,映出甬道两侧的琉璃壁画——竟是前朝贵妃与宁国府先祖私通的秘史!
行至深处,忽见宝光冲天。偌大洞窟中堆满珊瑚翡翠,更有十二尊真人大小的金人托着玉盘,盘中盛着带血诏书。大老爷颤手展开,竟是永熙帝弑兄篡位的铁证!番商突然跪地:“臣乃前朝遗孤,潜伏波斯二十载,就为寻此物雪恨!”
忽闻身后冷笑:“可惜尔等要带着秘密葬身于此了!”但见公主领着黑衣死士堵住洞口,弩箭齐发。延卿挥剑格挡,番商猛然推倒金人机关。整座洞窟开始坍塌,玉盘纷纷坠地碎裂。混乱中黛心拾起片带血玉屑,竟与当年邢夫人所藏龙袍料子的金线纹路吻合!
众人从暗河逃出生天时,金陵城已火光冲天。原来曹府少爷率盐工起事,正与官兵巷战。嫣红扶着黛心登高远望,忽见薛家银楼方向升起狼烟——那是宝琴约定的信号,意味“罪证已送御前”。此时一骑绝尘而来,马上之人摘下面具,竟是当年投井的柳五儿!她扬手抛出卷黄绫:“太后懿旨,公主谋逆,即刻擒拿!”
原来五儿当年被邢夫人推井时,恰被巡盐御史所救。这十年她潜伏公主府为婢,收集了多少罪证。此刻她指向混战中的曹府少爷:“那孩子实则是公主与景琛的骨肉,邢夫人偷换给曹家,原是为挟制公主!”黛心闻言剧震,咳出的血溅在黄绫上,恍惚见景琛在火光中微笑。
突然天地寂静,飘起鹅毛大雪。嫣红觉掌心冰凉,低头见金镯化作金水渗入地缝。原先镯子所在处生出株嫩芽,转眼开出并蒂莲花,花心托着颗明珠,映出宁国府百年前的盛景。延卿剑尖挑破明珠,内中飘出张杏花笺,却是黛心幼时笔迹:“愿作鹣鲽生生世世”,墨迹旁晕着干涸的泪痕。
此时钟山传来九声钟鸣,新帝登基的诏书随雪片洒满金陵。大老爷望着焚烧的公主仪仗老泪纵横,番商却盯着黛心腕间旧疤惊呼:“这疤痕形状…是前朝传国玉玺的暗纹!”话音未落,黛心已阖目倒在雪地,袖中滑出半块蟠龙佩——正好与嫣红怀中的另半块严丝合缝。
数月后,新帝彻查旧案,为宁国府平反。嫣红与延卿归隐闽南茶山,某日收到匿名馈赠:一株并蒂莲栽在薛家银楼的熔银盆中,花蕊里藏着颗眼珠大的东珠,灯下细看,珠内竟有黛心与景琛的微型画像。而江湖传闻,常有白衣女子在枕霞旧馆遗址教授女童读书,书页间总夹着晒干的怀梦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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