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自抄家那夜,黛心被薛宝琴暗中接应,现已在扬州嫁作盐商妇。这日她重游故园,见断壁残垣间桃花依旧,忽闻身后有人唤“姐姐”。回头见个戴帷帽的女子,掀起面纱竟是嫣红——她没入教坊后得忠仆搭救,现与延卿在岭南贩茶为生。姐妹相认泪如雨下,嫣红道出最大秘密:那龙袍料子原是邢夫人为亲生子夺爵而备,故意藏在她房中的。
正说话间,忽见个疯婆子蹒跚而来,口中念念有词:“鸳鸯瓦冷霜华重”。细看竟是邢夫人,见人便扯着喊“琛儿”。原来景琛流放途中病故,公主另嫁,薛家早败落。此时斜阳西下,三人站在荒草丛生的枕霞旧馆前,忽见壁上有新题诗句:“白骨如山忘姓氏,无非公子与红妆。”墨迹尚湿,却不见题诗人踪影。
倏尔风起,吹落满树桃花。黛心袖中突然飘出张泛黄纸片,正是当年嫣红拾得的胭脂绢子包裹之物——原是柳五儿临死前藏下的生育记录,证明她所生男婴被邢夫人送往城外育婴堂。三人急赴育婴堂,得知孩子早被江南织造曹家收养,如今已是举人,昨日刚来此寻过生母。
暮鼓声中,黛心望着曹家方向轻笑:“这下好了,咱们宁国府的血脉,倒要在别人家续写红楼了。”言毕咳出血丝,方知自己已病人膏肓。嫣红扶她上车时,见车帘内伸出的手腕上,赫然戴着当年那对赤金缠丝镯子。
黛心在暮色中咳出血丝,嫣红慌忙用帕子去接,那点点猩红洒在藕荷色衣襟上,竟似雪地里落下的红梅。正要唤车夫快马加鞭回扬州,忽见官道上一队锦衣人马驰来,为首者滚鞍下马,跪地便拜:“可是宁国府二小姐?我家老爷乃江南织造曹沾,特命小的来请安。”
嫣红心下惊疑,暗握袖中短刃。却见那领班双手奉上名帖,泥金笺上赫然盖着曹家朱印。黛心虚弱地挑起车帘:“曹大人如何知我在此?”领班道:“我家少爷今日在育婴堂查得身世,听闻有女眷来访,描述形貌竟与旧日宁国府小姐相符。”话音未落,后方轿中走出个青衫少年,眉眼间果真有几分景琛的影子。
众人同返曹府时,但见画栋飞甍气象万千。曹夫人拉着黛心的手垂泪:“当年邢夫人将婴孩送来时,裹着的锦被上绣着宁国府暗纹。”正叙话间,忽闻前厅喧哗。管家踉跄来报:“不好了,邢夫人在宴席上抢过酒杯便饮,如今口吐白沫了!”
疾步赶至花厅,只见邢夫人蜷缩在地,手中紧攥着半块如意糕。曹沾厉声审问厨下,却有个烧火丫头战战兢兢指认:“薛家姨太太的嬷嬷方才来送过食盒。”黛心俯身细看,忽见邢夫人袖中滑出个蜡丸,剖开竟是血书:“枕霞旧馆东墙第三砖。”
当夜月黑风高,三人携烛潜入荒园。嫣红举灯照见东墙藤蔓下果有松动的砖块,掏出一卷泛黄帛书。正要展看,忽闻假山后传来金石相击之声。延卿执剑跃出,身后竟跟着个戴斗笠的番商,扛着个檀木箱:“二姐莫惊,我在暹罗贩茶时认得这位波斯客,箱中正是薛家海外交易的账册。”
众人围坐残破水榭,借月光拼凑线索。原来薛宝琴之夫新任两淮盐政,正在查办曹沾亏空一案。那帛书竟是薛姨妈亲笔,记载当年通过宁国府买卖盐引的明细,末页还有公主画押:“所得七成充作宫中用度”。延卿带来的番商账册则显示,薛家近年通过海外商路洗钱,连曹府认亲宴所用器皿皆是赃物。
正惊骇间,忽闻墙外马蹄如雷。曹府家丁仓皇来报:“薛巡抚带兵围了园子,说捉拿钦犯!”番商急开木箱夹层,取出三套火者服饰:“快换上,跟我从水道走。”方潜入荷塘,却见枯荷叶下藏着艘乌篷船,船头立着个素衣女子,竟是宝琴。她递过包袱低语:“姐姐们速往瓜州渡,船家是自家人。”
黛心接过包袱觉有硬物,解开见是半块鸾凤玉佩——正是当年与景琛定情信物。宝琴泪光盈盈:“景琛哥哥临终前,让我务必交还姐姐。”忽听岸上喊杀震天,延卿推船入水。黛心回首望去,宝琴已迎向火把亮处,高呼:“罪妇薛氏前来自首!”
船行至芦苇深处,嫣红打开宝琴所赠包袱,除金银细软外,竟有本靛蓝封皮小册。黛心就着水光翻阅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——册中详细记录柳五儿被害那夜,邢夫人如何命周瑞家的在井台布置假现场,又如何将五儿之子送往曹府。最后一页贴着张当票副本,墨迹犹新:永熙二十三年三月,邢夫人当卖赤金缠丝镯一对,正是黛心腕上这副。
“原来她早知镯子来历,故意日日戴着。”嫣红叹息。忽觉船身震荡,雾中现出数艘兵船。为首船头立着个披猩红斗篷的女子,声音冷似寒冰:“本宫荣昌公主,特来送故人一程。”黛心挣扎起身,将玉佩掷入江中:“告诉皇上,薛家账册在清虚观张道士处。”公主大笑:“那个牛鼻子早烧成灰了!”扬手间箭如飞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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