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说书人醒木一拍,列位看官且听:今日这段故事,发生在永乐年间的青石巷。巷口卖炊饼的武老三,巷尾绣花的苏娘子,中间还夹着个整日摇头晃脑念诗的酸秀才。本是个鸡犬相闻的太平地界,谁承想一桩失踪案,竟牵扯出三桩风流债、五件无头公案。且看这青石巷里,如何上演这出人间悲喜剧——)
青石巷的晨雾还没散尽,武老三的炊饼摊子已经支棱起来了。笼屉里冒出的白气混着麦香,把半条巷子熏得暖烘烘的。这个四十来岁的光棍汉子,今日特意在粗布短褂外系了条新围裙,为的是卯时三刻苏娘子准要来买两个芝麻炊饼。武老三盘算着,今日定要把那对藏了半年的银镯子塞进炊饼里,管她收是不收。
“武三哥,两个炊饼,多撒些芝麻。”脆生生的嗓音飘过来,苏娘子挎着竹篮立在摊前,鬓边一朵白绒花随着说话轻轻颤动。这寡妇守了三年孝,如今除却那朵绒花,衣衫已见着淡青、月白等颜色。武老三手忙脚乱包着炊饼,袖口里的银镯硌得腕子生疼,到底没敢掏出来。
正踌躇间,忽听得巷尾传来哭喊声。苏娘子脸色一变:“是杜家姐姐!”但见杜娘子披头散发跌撞而来,怀里三岁的孩儿哭得撕心裂肺:“当家的…当家的昨夜说去收账,至今未归!”
这话惊动了整条巷子。酸秀才陈墨卿捧着本《诗经》踱出来,摇头晃脑道:“窈窕淑女,寤寐求之——杜兄莫不是被哪个红颜绊住了脚?”卖豆腐的孙婆子啐道:“烂了舌根的穷酸!杜掌柜可是正经人!”
杜家娘子哭得更凶了。武老三撂下炊饼摊,招呼几个青壮要去寻人。苏娘子悄悄扯他衣袖,递过一包碎银:“雇辆马车往城外找找。”武老三心头一热,银镯子“哐当”掉进面缸里。
(说书人插言:列位看官,你道这杜掌柜是何许人?此人姓杜名文远,在城南开着间生药铺,为人最是谨慎。如今突然失踪,倒教人想起半月前那桩怪事——)
且说半月前黄昏,杜文远正要关铺门,忽见个戴斗笠的汉子闪进来,袖中露出半截青黢黢的物事。杜文远认得是官府缉拿的江洋大盗“青面蛟”,吓得腿软。那汉子却只买了三钱砒霜,临走在门槛上按了个泥手印:“杜掌柜是明白人。”
此刻杜文远正被反绑双手,困在城外破庙梁上。下头青面蛟与同伙分赃,雪亮钢刀劈开只钱箱,叮叮当当滚出许多碎银。忽听庙门外传来车马声,青面蛟急使人上梁遮掩。杜文远透过椽子缝,看见个戴帷帽的妇人递过一包银锭:“这是最后一笔,人必须处置干净。”
这声音耳熟得很!杜文远正惊疑,梁上灰落入鼻,忍不住打个喷嚏。下头人厉喝:“梁上有人!”钢刀带着风声劈来——
(说书人醒木再拍:好教列位得知,那送银的妇人原是城中刘守备的如夫人。这刘守备半年前押送军饷遇劫,三万两白银不翼而飞。如今看来,竟是监守自盗!杜文远撞破这等秘事,岂有活路?且说青石巷里,武老三寻人未果,反倒牵出另段公案。)
武老三带着苏娘子给的银钱,雇车寻到城外十里坡。车夫原是退役老兵,指着路边车辙道:“这深痕是载重镖车留下的,可怪昨日并无镖局过路。”正说着,草丛里滚出个带血的玉扳指——正是杜文远随身之物!
二人顺着血迹寻到破庙,只见满地狼藉,神像后却缩着个瑟瑟发抖的小沙弥。原是附近寺庙派来打扫的,昨夜躲在供桌下目睹全程:“那掌柜的被装进麻袋时,拼命蹬掉只靴子,嘴里嚷着‘青石巷、青石巷’。”
武老三心急火燎赶回巷子,却见孙婆子拍腿大叫:“了不得!陈秀才被官差锁去了!”原来今早有人在秀才院中发现带血的银锭,恰是军饷里的官银!
(说书人叹道:这真是闭门家中坐,祸从天上来。那陈墨卿虽是个穷酸,却最有几分侠义心肠。且看他如何应对——)
陈秀才在堂上梗着脖子喊冤:“学生昨夜在苏娘子院外墙角吟诗,何曾见过什么官银!”知县惊堂木拍得山响:“深更半夜,你在寡妇墙外作甚?”满堂衙役憋笑憋得辛苦。这时仵作匆匆来报:杜文远的尸首在护城河浮起来了!
杜娘子闻讯当场昏死,武老三红着眼要拚命。苏娘子却悄悄扯住他袖管:“杜大哥指甲缝里有红丝线。”——那刘守备的如夫人,前日刚在绸缎庄扯过一匹苏绣红罗!
当夜三更,武老三翻进守备府后墙。他早年学过几年拳脚,猫儿似的蹲在屋檐上。恰见如夫人与心腹丫鬟密语:“...那酸秀才不过是个替罪羊,真正的祸害是卖炊饼的武三。他今日在破庙寻到小沙弥,留不得!”
武老三惊出身冷汗,正要退走,忽见西厢房转出个熟悉身影——竟是每日来他摊前买炊饼的苏娘子!但见她袖中寒光一闪,那丫鬟软软倒地。如夫人颤声道:“姐姐饶命!当年你在锦衣卫的旧事,我绝不敢泄露半字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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